硬核的东西写起来很累,也不太受欢迎,但是不写硬核的东西,对不起长期以来坚定支持我的读者。
12月26日是老人家诞辰126周年。
老人家一生最大的理想是实现共产主义。
老人家为了建设一个富强民主文明强大的社会主义现代化的社会主义国家奋斗终身。他为之奋斗的国家是人人平等的社会主义国家,而不是其他任何国家。
今天,在很多人心里老人家也成为了一个符号,或赞美或咒骂,非常极端。然而对于他真正的理想和他的奋斗目标,理解的人却并不多。
纪念他最好的方式,并不是把他作为一个符号儿进行宣传,而是让更多的人理解他的理想,并愿意为实现他的理想而奋斗。
或者说,继承他的遗志是对他最好的纪念。
谈到这个话题,是经常看到有人说,人性是自私的,共产主义不适合人性。
还有人评论说,不是资本主义不可避免,而是人与人之间的压迫不可避免,你见过哪个世界哪个时间没有人压迫人,人剥削人?
我当时回复他,史前的食人族也可以说,你见过哪个世界哪个时代人不吃人的?
记住,史前人类是吃人的。这里说的是狭义的吃人。
对现代人来说,吃人是最大的恶行,看到人类的尸体自然产生恐惧,看到人类的器官、组织、尸块本能作呕。但是,对史前人类来说,吃人是改善伙食打牙祭,不吃人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有一种说法,现代人的祖先智人消灭了尼安德特人,杀死并吃掉男性尼安德特人,占有女性尼安德特人。于是,一方面现代人继承了一部分尼安德特人的疾病,比如抑郁症,一方面现代人的体内有朊病毒的抗体。
许多考古发现,比如被焚烧并被敲骨吸髓的人类残骨,也证实了人类曾经把同类作为食谱中的选项。
事实上,这种行为在近代也不曾绝迹。在生产力落后的部落中,吃人是一种普遍存在的饮食习惯。
在生产力落后的时代,生产力极端低下,俘虏(甚至死去的亲人)的肉体作为宝贵的蛋白质来源,自然不会被轻易舍弃。
截至上世纪50年代,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原始部落,由于食用死去的亲人的大脑,导致朊病毒传播。食用者得上库鲁病,也就是人类版的疯牛病。患病者震颤,大笑,失忆,嗜睡,死亡率100%。
在生产力相对发达的地区,部落冲突,不再食用俘虏,而是杀掉对方。
比如各种猎头部落。经过《赛德克巴莱》的宣传,台湾地区的猎头部落的“出草”(猎头)行动名气骤升。
杀死对方,争夺狩猎场,控制人口总量,但是并不食用对方的尸体。
因为,生产力相对发达,所以不再需要用人类的肉体作为蛋白质的来源。
在生产力更发达的地区,往往既不食用对方的尸体,也不杀死对方,而是把对方作为奴隶,为自己劳动。
这样的地区,不缺养活俘虏所需的食物,但是需要劳动力。
随着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给予战俘人道待遇,给予必要的生存条件,包括食物和医疗,是公认的准则。反之,杀害战俘,成为公认的严重的罪行,如果战败的话,将受到战犯法庭严厉的追究。
从吃掉同类,到杀死但不吃掉同类,到留同类一命作为奴隶,再到给予对方人道主义待遇,人类还是人类,但是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人类的行为准则明显的变化了。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对老人的态度,对婴儿的态度,比如对待兽奸和乱伦的态度。
在人类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青壮年具有优先生存权。遗弃老人,溺死婴儿,决战前杀死老弱病残,或者在战败逃跑、灾荒逃难时遗弃他们,是普遍现象。
相反在今天,尊敬老人,爱护幼儿,是工业国普遍的行为准则。在发达的农业国,尊老爱幼也是社会规则之一。
那些张口就是人类本性如何的人,显然没有认识到有史以来,人类行为准则发生的巨大的变化。
必须承认,人类的行为标准很大程度上受物质条件的制约,或者说,很大程度上受生产力水平的影响。生产力发展,物质条件相对丰富的地区或时代,人类的行为标准较高。但是另一方面,也应该看到,在物质条件突然崩溃的时代,人类的行为会出现返祖现象,比如,饥荒时代人吃人。
这种现象,可以认为是恶的复活,也可以认为是善被压制。究竟是恶的复活,还是善被压制,取决于观察者相信人性本恶或本善。但是,无论是人性恶论者,还是人性善论者,都会承认人类的行为与生产力之间,与个人生存条件之间存在重要的关系。
“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句话,是没有争议的。生存都困难的时候,谈不上礼义廉耻。反过来,物质极大丰富的时候,仍然鲜廉寡耻、自私自利也是会被鄙视的。
人的行为标准的来源包括三部分:
一是自然属性,比如男女之情,比如母爱,比如与亲人之间的感情,比如对弱者的同情,比如自我牺牲。
二是受环境的影响,比如《楢山节考》之中遗弃老人、溺死婴儿、日狗(狭义的);
比如《1942》之中地主女儿吃自己的宠物猫、主动去妓院,比如少年派在海上吃人肉;《三体》之中,人类都被驱赶到澳大利亚,人吃人的饮食习惯,很快就会复活——这么丰富的蛋白质来源,怎么能不利用;太空战舰偷袭自己的友舰——有限的资源只能维持一部分人活下去;舰员吃掉死于偷袭的战友——这么宝贵的蛋白质,怎么能浪费呢。
三是统治者给被统治者灌输的,比如当年的二十四孝。卧冰求鲤、尝粪忧心、恣蚊饱血、埋儿奉母之类。
抛开被统治阶级强加的行为标准不说,我们可以看到人类的行为是在前两类行为标准的来源的互相影响影响下。
不论是善性被解放,还是恶性被抑制,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人类对待同类是日益友善的。
我们可以假设这是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人类不断弃恶,也可以认为这是由于生产力发展,物质条件丰富,使人有条件从善。
首先,人类是高等动物。高等动物的行为标准,本身就高于低等动物。
昆虫、爬行类等低等动物不但吃同类,甚至吃自己的后代,即使食物并不短缺的时候,它们只要能捕食到同类,也不会放过对方。在它们眼里,进入捕食范围的各种动物皆平等,一视同仁。它们绝不会为自己的同类或后代搞特殊化,高抬贵手。
相比之下,越是高等的动物,对待同类越友善。这不是说高等动物不会食用同类,而是说它们选择食物是有优先级的。他们对同类是有认同感的。在食物并不短缺的时候,它们是不会优先选择同类的。它们食用同类,往往是在食物极度匮乏的时候。
其次,高等动物对同类的认同是不断扩展的,人类也一样。
高等动物有时还会抚养其他动物的幼仔,比如被狼群带大的狼孩。这种抚养行为,绝不是为了日后食用,而是把对方当作家庭成员,给予食物和照顾。
人类也有类似的行为,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发展,人类的认同感不断扩展。或者说,人类的自我认同,逐渐从小我向大我扩展。
在物质极度紧缺的社会,人类的自我认同仅限于自身,极度自私自利。抛弃老人、溺死婴儿,时有发生。随着物质条件的丰富,人类的认同感扩展到血亲,赡养老人、照顾婴儿。在建立在血缘基础上的食人部落或猎头部落中,被吃掉的是其他部落的人,或者死去的成员,猎头的对象也是其他部落的人,而不是本部落的血亲。
随着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这种身份认同不断扩张。在农业社会,出现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工业革命以后,人类食物更加充沛,甚至可以大量饲养并不提供肉蛋奶和皮毛的宠物。于是,人类的身份认同进一步扩展。
当然,在食物匮乏的年代,一些宠物还是被吃掉了。
石油农业出现以前,农村的狗的地位就处于宠物、工具和食物之间。在经济发达的城市,如果一个人吃掉自己的宠物,大家会用异样的眼神看他,同样,在农业社会,如果一个人把看家狗当成宠物,当成家庭的一员,甚至自己的子女,大家也会用异样的眼神看他。
当年的牧区,牧民往往饲养藏獒一类的烈性犬。现在的牧区,牧民往往饲养泰迪之类的宠物犬。藏獒虽然凶猛,但是智商太差,很难获得身份认同。泰迪斗不过狼,但是智商不低,更容易获得身份认同,更适合生产力发展的时代。
在经济发达地区,宠物已经获得了身份认同,成为家庭的一员。但是在经济相对落后的地区,一些可能成为宠物的动物,身份仍然处于模糊地带。这就产生了某些地方狗肉节之类的冲突。一些发达沿海地区的人认为,人怎么能吃狗呢?许多当地人认为,人怎么不能吃狗呢?
再次,建立人类的组织也需要人类行为标准的提升。
人类社会中被称赞的高尚行为,都与为他人做出牺牲,或者说牺牲小我,成就大我有关。
与他人同生共死,舍己为人,是人类社会存在的基础,也成为人性中自然属性中最强烈的部分。
文艺作品之中最能感人的部分,一是真挚的爱情,一是伟大的死亡。抛开爱情不谈,我们不会因为一个人卑鄙无耻、蝇营狗苟而感动,我们却会因为一个人用自己的死亡拯救他人的生命而落泪。这时世界各国普遍的准则。即使那些坚持人性本恶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人性中有强烈的向善的冲动。
事实上,人类社会定义善恶的时候,就已经对行为进行了判断。诚实、善良、守信、对伴侣忠诚、为他人献身,这些有利益人类社会发展的行为,在各个国家或地区都大致被规划为善行。反之,虚伪、凶残、失信、对伴侣不忠、自私自利,这些不利于人类社会发展的行为,在各个国家或地区,都被大致相同地规划为恶行。
个别社会或者组织,比如纳粹德国,比如军国主义日本或某些极端宗教组织内部,虽然对外作恶多端,但是在其内部,仍然有类似的善恶行为标准。这些社会的恶行,只是对外,对缺乏身份认同的其他人类,而不是对具有同样身份认同的社会或组织成员。说到底,没有类似的行为标准,在社会或组织内部,以善为恶,以恶为善,那么这样的社会或者组织,都是无法存在下去的。
又次,人类行为标准的提升,并不是稳定的,受制于物质基础。具体来说,既受制于生产力,也受制于生产关系。
在物质条件恶劣的情况下,第二种行为标准的重要性上升,第一种行为标准来源的重要性下降。
抛开少年派在海难之后吃人肉,地主的女儿吃掉宠物猫主动去妓院,那样极端的例子不说,同样是农业社会,既可能出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尊老爱幼,童叟无欺,也可能出现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这一方面与生产力水平有关,一方面与生产关系导致的分配结果有关。生产力水平是基础,分配结果决定个人获得的生活资料总量。虽然生产力水平远远高于原始社会,但是完全可能由于人剥削人导致分配极度不公,出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甚至出现极少数聚敛大量剩余产品的豪强聚拢大批饥民成为军阀,彼此征战不休。
所以,决定人类行为准则的,除了生产力水平,还有生产关系。私有财产高度集中的社会中,人完全能变成鬼。金字塔尖为了争权夺利挥霍人们,金字塔基为了生存你死我活。
只要是经过数百万年进化的人,在其思想深处必然有善待同类,必然有不断扩张同类认同的本能。只要是需要维持一定结构的社会或组织,在其内部必然有善待其他组织成员的行为判断标准。只有这样,人类和人类社会作为一个物种及其存在模式,才可能不断壮大。生产力水平的发展推动人类行为标准的提高,落后的生产关系则制约人类行为标准提升,在特殊条件下,甚至可能人类行为出现导致返祖现象。
不论哪种行为,都会有相应的理论为其寻找合法性。比如:吃掉俘虏是为了获得勇气,吃掉死去的亲人是为了让亲人在自己体内复生,遗弃老人是为了孝敬山神,溺死婴儿是因为孩子出生的时辰不吉利,是神的意志等等……
阶级社会,统治阶级有能力豢养无行文人,于是这样的理论就更多了。比如黄世仁的口头禅,“穷生奸诈,富养仁义”。这似乎与“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如出一辙,但是却为黄世仁自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同时掩盖了杨白劳贫穷的原因。
类似的还有,自私是人类本性,资本主义符合人性之类。试图从“人性”的角度为资本主义寻找合法性。
事实上,恰恰是落后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导致生产生活资料生产不足,垄断生产资料者聚敛远远超过气消费能力的财产,劳动者无法衣食足,更谈不上仓禀实。具体来说,黄世仁自己的贪婪,恰恰是杨白劳贫穷的原因。
如果黄世仁不贪婪,就会被其他地主兼并。杨白劳物质条件匮乏,具体行为上,难免行为标准较低。统治阶级不贪婪不行,被统治者也许很淳朴,但是受制于物质条件,高尚不起来。
反过来,消灭了极少数人垄断生产资料的生产关系,发展生产力,黄世仁不必再贪婪,杨白劳有条件高尚。双方的行为标准都会极大地提高。
这就是所谓的“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
同理,与所有建立在私有制基础上的社会制度一样,资本主义制度必须也只能建立在极少数人的极度富有和绝大多数人的极度贫困的基础上,只有这样,绝大多数人才不得不按照资本开出的价格,出卖自己的生命。
在平时,多数人还能维持基本的生活。但是,在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时期,绝大多数人的生活条件迅速恶化。人还是人,自然属性没变。分配条件变了,物质条件恶劣了,行为标准就改变了。这种时候,许多人朝不保夕,行为标准下降,犯罪流行,男盗女娼,铤而走险。他们无力伤害深宅大院、鲜衣怒马、保镖云集的华尔街富豪,却容易对比自己更弱的社会成员下手。
资本主义把人变成鬼,是分分钟钟的事情。
究竟是共产主义还是资本主义哪个违背人性,这是不需要讨论的。
截至目前,人类社会经历了几次生产力革命,比如懂得使用火不再茹毛饮血,比如渔猎采集进化为游牧或农耕,比如懂得使用铁器和耕牛(马)不再刀耕火种,比如工业革命,比如石油农业。
每次发生生产力革命,人类社会可以支配的生活资料的数量都发生了质的飞跃,即使不考虑生产关系的制约,每个社会成员可以获得消费品的数量都获得了极大的增长,人类的行为准则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有理由相信,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天下大同是人类社会发展的趋势。不仅如此,随着可控核聚变和人工智能的实现,人类最终将会具有实现实现天下大同的条件。但是,另一方面也应该看到,落后的生产关系,完全可能压制绝大多数人获得生活消费品的能力。或者说,落后的生产关系,是实现人类更加平等甚至大同的障碍。
在目前的生产力和未来可预期的生产力条件下,并不是社会主义没有出路,共产主义违背人性,恰恰相反,以实现利润而不是满足社会成员消费需求为生产目的,建立在巨大贫富悬殊基础上的资本主义(尤其是垄断资本主义),既抑制生产力发展,又限制绝大多数社会成员获得生活消费品的数量,是人类社会和人性发展的最大的绊脚石。
在不远的将来,一方面生产力的水平将极大提升,一方面绝大多数人将失去剥削的价值。那时,如果资本主义没有成为历史,共产主义没有成为现实,那么绝大多数人就将成为历史。
共产主义者相信,狭义的人吃人已经成为历史,广义的人吃人也将成为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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