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知识分子”不是“口只分子”。
“口只分子”的“口只”两字,分别取“知识分子”中“知识”的右半部分,所以“口只分子”不仅是半吊子的知识分子,而且或多或少有些右派作风。
“口只分子”有什么特点呢?一是不做实际调查,只会纸上谈兵。他们或许读过一两本书,接触过几件一般人由于各种原因没接触过的事物,由此就自觉了不起了,不愿意继续在某个专精的话题领域深耕下去了,反而以“天下皆醉我独醒”的姿态自我标榜了,最终所输出的观点只能浮于表面,说的多是空中楼阁式的与实际问题毫无关系的语言。二是看似金玉其外,实则败絮其中。“口只分子”在演讲或者写文章时,看起来好像胸有成竹、口吐莲花,但倘若你仔细听他讲话、认真看他的文章,就会觉得其中多有逻辑混乱、语义含混、引用不当、观点偏激的句子。三是喜好煽动人心,拒绝理性交流。“口只分子”不一定都喜欢用感叹号作为自己长篇累牍之废话(或者是错话)的结尾,但一定都喜欢“以情动人”而非“以理服人”,而他们所谓的“情”,可不是什么“我与读者共情”,而是“要求读者与我共情”,一旦有人要和他们进行理性讨论,他们便装聋作哑甚至装疯卖傻,自顾自地讲自己的那一套歪理,根本不给别人与之理性讨论的机会。
那么我问同志们,我们要做“口只分子”,还是要做“知识分子”?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要做“知识分子”。那么我再问:如何才能避免做“口只分子”,而去做“知识分子”呢?在此我不揣鄙陋,提提自己的看法,以作抛砖引玉之效。
首先,要明白知识分子并不高人一等。我自以为自己算个知识分子,且我也为我是一个知识分子而自豪。但我自己是深刻明白一件道理的:知识分子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存在,不该有什么所谓的“小资情调”。我的同门贺博士说得好:知识分子要有人民性。我们经常出入办公楼,点外卖,坐网约车,那么我们有几个人知道,办公楼的保安姓什么?外卖小哥的饭点在什么时候?网约车司机一天工作多少个小时?须知,保安、外卖小哥和网约车司机,这些人对于我们知识分子而言,不应该是“他们”,而应该也是“我们”。我们把自己关在书斋里,前贤近哲的经典文章倒背如流,却不去关心最广大的普通人的生活状态及他们的所思所想,那这要提升智识的书斋岂不是成了囚禁思想的牢笼了吗?
其次,要向一切非知识分子拜师。我们攻读硕士、博士学位时,授课老师们大多数是教授、副教授,这对于我们提升专业素养无疑是有必要性的。与此同时,我们也要知道,我们除了要拜讲台上的教授为师,也要拜校园外的普通人为师。不同的人读的书有厚薄,不同的人经历的人生有长短。读书厚者,可教给我们以文化;人生经历丰富者,也可教给我们以智慧。我当然承认,食堂阿姨们在思维逻辑和表达逻辑方面不如我们,但我们还是应该多和他们聊天,用自己被培训过的学理化思维将他们所表达出的看起来如散沙般的语言在自己的脑海里梳理成有条有理的内容,并将其汲取为自己增长见识的养分。这是很有必要的。
最后,在非学术场合,要讲别人听得懂的话。知识分子喜欢写文章,也能写一手好文章。可是有些学术词汇,譬如“研究范式”“生成逻辑”,是不适宜作为和普通人交流的日常语言的。要知道,语言交流的第一目的,不是自说自话,而是要让听众懂得自己的意思。所以,讲话必须要考虑听众的特点。我们和家乡的人讲话,难道不讲方言,非要讲普通话吗?我们和饭馆服务员讲话,难道不讲“来一盘红烧肉”而要讲“东坡可以不食之物”吗?如果我们非要讲别人听不懂的话,不仅不会显得我们高明,而且会给人以迂腐、呆滞的印象。
我讲的这三点,主要是针对于“要做知识分子,不做口只分子”这一话题的。至于知识分子要坚守其品格、勇于探索创新等等,这些问题当然重要,不过它们已超出我今天所要表达的范围了,所以暂且不表。“口只分子”相对于“知识分子”所缺少的,是“矢言”二字。“矢”就是目的,意思是我们讲话要有明确的指向;“言”既是口头语言,也是身体语言,意思是我们既要勇于表达、善于表达,也要知行合一,在行动上把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贯彻到底。
以上是我仓促想出的一些不成熟的看法,请同志们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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