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止脑力衰变

【美国《新闻周刊》6月24日一期文章】题：逐渐消逝的脑力（作者　杰弗里·考利）
全世界目前大约有1100万阿耳茨海默氏症（早老性痴呆症）患者。到2025年，患病人数将达到2200万。目前，科学家正在利用成像技术对此病做出最初期的诊断，并尽快找到新的治疗方法，以阻止病情的可怕进展。他们会成功吗？
可怕的病症
南希·莱维特曾经眼见着父亲发展到阿耳茨海默氏症的晚期，而且她有几个姑姑和叔叔也遭受到相似的命运。因此，8年前的一件事让她惊恐不安。她给一家邮购公司打电话，定购一些荧光棒。第二天包裹邮到时，收据和邮戳让她大惊失色。就在几天前，她定购了一模一样的礼物——但她却忘得一干二净。她说：“我简直吓坏了。”一时间，所有忘记的名字、放错地方的铅笔和拼错的词都成了厄运的先兆。难道自己也要得阿耳茨海默氏症了吗？
莱维特到洛杉矶加利福尼亚大学（UCLA）要求检查。研究人员让其接受常规的认知测试，即说出一些普通物品的名称和复述单词表，然后让她放心，说她一切正常。但是莱维特还是不时犯一些小错，因此几年后，她又来到那家诊所，参加了一项区分早期阿耳茨海默氏症和一般性健忘的研究。这一次，研究人员不仅和她谈话，还让她接受扫描仪的检查，记录下工作时和休息时脑部的详细图像。过去，医生一直用排除法诊断此病。如果某人在记忆力测试中明显落后，而且无法把问题归咎于中风、肿瘤或药物毒性，那么医生就会暂定一个诊断结果，然后让其开路。只有在其死后，由病理学家解剖其脑部后，才能查明真相。这一切对莱维特都没有必要。加里·斯莫尔博士在研究了屏幕上的图像后，就告诉她没有患阿耳茨海默氏症，而且在近期患病的几率不到5%。
技术正在使我们对阿耳茨海默氏症的理解向正确的方向转变。专家目前正在利用一流的正电子发射断层（PET）扫描仪和核磁共振成像（MRI）仪寻求在那些尚未出现症状的人身上发现和跟踪此病。记录脑衰变是一回事，阻止脑衰变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但是很多专家预言，这两方面都将取得成功。制药商正在研制的药物不下二十多种，而且与现有的仅能暂时缓解症状的药物不同，很多新药的目的是阻止病情发展。在阿耳茨海默氏症几十年的病程中，成堆的粘性斑块和大片死亡、扭绞的神经元取代了脑部的精巧电路。没有药物能够修复那种损伤。但是如果新药能发挥预期的效果，那么它们就能在我们的头脑依然健全的时候，阻止或减慢这种破坏。哈佛医学院的丹尼斯·塞尔薛博士说，十年后，医生可以像监测胆固醇水平一样密切监测我们的脑健康，然后在处方笺上大笔一挥，就能阻止阿耳茨海默氏症。
诊断技术革命
诊断方面的革命始于20世纪90年代，因为研究人员学会了用PET监测神经元。与X光和计算机X线断层（CT）成像技术不同，PET的对象是为脑活动提供能量的葡萄糖，由此记录脑活动。该技术能发现那些仍然运转正常的人脑中的明显病变。这些脑的中部不是生机勃勃，而是显得暗淡和不活跃。由于阿耳茨海默氏症是进行性的，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扫描结果往往越来越不正常。UCLA的研究人员对284名只存在轻微记忆问题的人实施扫描，由此预测哪些人将在三年半内患痴呆，其准确率达95%。科学家目前利用该技术检查已经上市的药物能否减缓脑衰变。
PET扫描技术尚未普及，不过它只是追踪处于潜伏期的阿耳茨海默氏症的数种可能方法之一。圣迭戈的研究人员发现，在各种智力测试中的成绩时好时坏的老年人，即使他们的成绩总体来说不低，患痴呆的危险性也更大。俄勒冈保健科学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耄耋之年的人濒临衰老的3个迹象。108名参与研究的老人在研究开始时都很健康，但是6年后，有将近一半的人发生痴呆。原来，他们在参加研究之初就带有某些普遍的特征。他们比同伴走得慢，行进30英尺差不多要多用两秒钟。他们在记忆力测试中落在后面。而且他们的MRI扫描结果显示，对记忆处理至关重要的脑结构——海马萎缩。这些变化虽然微小，却预示着灾难性的改变。
幸运的是，治疗阿耳茨海默氏症的可能性几乎和诊断此病的技术一样日新月异。如今，专家不把此病看成一场突然的灾难，而是一个历时几十年，至少包括6个阶段的过程，而每个阶段都提供了一个干预的对象。
对症下药
虽然专家对根本病因仍然争论不休，但很多人认为，问题始于一种称作β—淀粉样蛋白（缩写为A—β）的垃圾蛋白碎片。每个人都会产生这种物质，少量是无害的。但是随着A—β在脑部聚积，会引发一连串破坏，导致健康组织被斑块所取代。直到1987年，研究人员才发现，这种烦人的丝状物是一种较大的分子———淀粉样前体蛋白（APP）的一部分。APP是一种吊在神经元外膜上的正常蛋白，就像一只脑袋钻到苹果中的虫子。它在神经元内部和周围工作时，会遭到分泌酶的削砍，砍掉的残渣会溶解到脑中充满液体的隐窝处。但是有时，一对称作β和γ的分泌酶会砍到APP错误的位置上，留下不能溶解的A—β碎片。有些人产生这些垃圾蛋白的速度要快于其他人。不过在运转了七八十年后，即使是最健康的人脑也会带上淀粉样蛋白的负担。当达到某个极限后，人脑就再也无法工作了。这就是为什么阿耳茨海默氏症在老年人中如此猖獗。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任何人都会患上此病。
对阿耳茨海默氏症最理想的治疗方法就是，通过使制造A—β的酶失去作用，减缓A—β的生成速度。埃兰公司的科学家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研制了数种γ—分泌酶抑制剂，并在动物身上开展试验，但发现它们有时会干扰正常细胞发育，损害骨髓和消化组织。有少数几家公司仍在研制γ抑制剂，不过目前，β—分泌酶似乎是个更安全的对象。有超过6家的制药厂正在研制β抑制剂。
另一个有希望的方法是，在A—β作恶之前就解除其伤害力。A—β的一个危险之处是，它们喜欢结合在一起，形成坚韧结实的纤丝，纤丝又粘结起来，形成更大的团块。有3家公司正在试验阻止A—β形成纤丝的化合物，至少还有两家公司正在从事阻止纤丝聚合、形成斑块的研究。它们研制的试验性药物全都有助于减少老鼠脑中的淀粉样蛋白聚积。不过，人体试验刚刚开始。
研究人员希望，即使斑块已经形成，也能用某种方法予以清除，这就是调动免疫系统。埃兰公司在3年前展示了接种抗淀粉样蛋白疫苗的动物对脑中的斑块发动猛烈进攻，接种了疫苗的老鼠仅在3个月内就使斑块减少了96%。该疫苗对人体有害，在攻击斑块的同时，也会攻击健康组织。但是这种梦想并未消失，埃兰和礼来公司都在研制只攻击斑块的现成抗体。
即使疾病发展到后期，干预也是可能的。随着脑中淀粉样蛋白的负担增大，脑中谷氨酸的浓度也会增大。这种神经递质的快速释放有助于记忆的形成。但是如果其浓度长期居高不下，那么就会杀死神经元。目前至少有两个研究小组认为，能通过使神经元不与谷氨酸接触，来解救被淀粉样蛋白包围的神经元。一种可能的“救生衣”是已经在欧洲获得批准的药物美金刚。它能覆盖让谷氨酸自由流入神经元的一种受体，但不会抑制谷氨酸的快速释放。

图片说明：
在阿耳茨海默氏症几十年的病程中，成堆的粘性斑块和大片死亡、扭绞的神经元取代了脑部的精巧电路。没有药物能够修复那种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