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无至上权力却有巨大影响美国的以色列游说团

【英国《展望》月刊4月号文章】题：以色列游说团（作者　美国国务院下属的对外政策研究中心前主任助理、新美国基金会高级研究员迈克尔·林德）
原文提要　少数民族游说团对美国的对外政策有着很大的影响，其中以色列游说团影响最大。通过政治捐助、政府任命和媒体的影响，游说团寻求美国对以色列的无条件支持。
以前，美国的中东政策是它全球战略的次要部分。它的全球战略核心过去是遏制苏联威胁美国的西欧和东亚盟友。20世纪60年代以前，英国是在中东居支配地位的国家，在冷战结束之前，美国在该地区的影响受到了苏联的对抗。大多数国家的安全精英以及公众对该地区漠不关心，这就使得美国的政策被两个国内游说团所左右——一个是少数民族游说团，即以色列游说团；另一个是经济游说团，即石油行业游说团。
时代变了。苏联解体形成了一个权力真空，而美国填补了这个权力真空，海湾战争之后，美国先是在波斯湾地区、现在又在中亚地区扩大势力范围。今天，中东正变成美国对外政策的核心。美国内部早该就美国中东政策的目标和方法展开辩论。不幸的是，因为以色列游说团的过度影响，现在并没有展开自由的辩论。
设法左右美对外政策
如今，以色列游说团以多种方式左右美国的对外政策。由于美国提供武器和资金援助，以色列得以占领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带，从而激起阿拉伯国家的强烈反美情绪。以色列在巴勒斯坦领土上扩建犹太定居点，使美国促成科索沃、东帝汶独立的努力成为笑柄。美国双重遏制伊拉克和伊朗的战略令以色列高兴——因为伊朗和伊拉克都对以色列构成威胁，但是，这种战略违背现实政治的原理，并导致美国与盟友的关系疏远。在该地区之外，美国关于核武器扩散的政策因其执行双重标准而遭到破坏。它对以色列的核计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谴责印度和巴基斯坦的核计划。
美国现在没有展开的这场辩论不是那些希望以色列生存下去的美国人与那些希望以色列毁灭的人之间的辩论。美国应该支持以色列在国际承认的边界范围内存在和自卫的权利。我们需要的辩论应该是在那些希望把美国对以色列的支持同以色列的行为联系起来的人和那些希望不把它们联系起来的人之间展开的辩论。
一个松散的网络
以色列游说团是许多特殊利益压力集团中的一个。它是一个由个人和组织构成的松散网络，其中最重要的是美国—以色列公共事务委员会和主要犹太人组织主席会议。以色列游说团同各种美籍犹太人社团不一样。许多美籍犹太人对以色列的政策感到忧虑，他们中有些人还积极反对以色列的政策，然而美国许多非犹太人反而在游说团中起着很大的作用。即使亲以色列集团，对以色列的政策意见也不一致。据犹太电讯社的马修·多尔夫说：“美国犹太复国主义组织说服国会减缓中东和平进程。它们的支持者大都是共和党人。与此同时，以色列政策论坛和‘美国人现在争取和平’组织致力于推动和平进程。民主党人是他们的有力支持者。”
但是以色列游说团在美国对以色列的政策问题上意见一致。亲以色列联盟的大多数成员支持两件事。第一，美国要为以色列提供大量经济援助。以色列每年接受美国30亿美元的经济援助，其中2/3是军事援助。以色列接受美国的经济援助比其他任何国家都多（自1979年以来，美国提供给以色列的经济援助超过700亿美元）。
除了援助，以色列游说团要求美国在联合国和其他论坛为以色列提供无条件外交保护。在一定程度上，这是合理的；美国谴责盗贼国家和警察国家关于“犹太复国主义是种族主义”的说法是对的。然而，美国一再阻挠其主要民主盟友在联合国安理会上谴责以色列在被占领土上实行镇压和殖民政策的做法是错误的。
要证明一个游说团的势力和美国对外政策立场之间的直接因果联系很难。但是，在中东，美国一直无法敦促以色列采取“以土地换和平”的最终解决办法，对此很难作出解释。从美国改变对巴以冲突中具体象征事件的态度，或许会比较容易地看出游说团的影响。譬如，在卡特政府时期，美国认为以色列在被占领土上建犹太定居点是非法的。在里根政府时期，美国认为这是阻碍和平的一个“障碍”，而现在美国政府只不过认为它是一个使问题复杂化的因素。同样地，美国过去认为东耶路撒冷是被占领土的一部分，但是最近它对这个问题的态度变得更加模棱两可。
影响竞选、任命、媒体
以色列游说团现在不像过去那样主要是少数民族的投票机器，它现在是少数民族的捐助机器。在美国的民族政治体系中，以色列游说团是无与伦比的。游说团利用全国范围的竞选捐助（常常是通过当地的基层组织汇集起来），对来自没有多少犹太选民的地区的国会议员施加影响。
正如竞选捐助一样，以色列游说团的权力通过影响政府的任命来实现。以前，民主党议员和共和党议员之间对以色列游说团的态度完全不同，但是现在两党都受到该游说团的严重影响，尽管影响方法不同。
大多数美籍犹太人在政治上反对布什。然而，事实上，小布什受到以色列游说团的影响比受到石油游说团还大。以鲍威尔为首的国务院支持巴勒斯坦的国家地位，但很快失去了对国防部的影响。国防部副部长沃尔福威茨同国防部内一伙亲以色列的鹰派一起夺取了主动。
同其他游说团一样，以色列游说团的实力是以竞选捐助和政府任命为基础的，它主要是对当选官员施加影响。它对职业公务员（譬如，军队、情报机构和驻外机构的官员）施加不了多少影响。如果这类官员不合作，它至多可以设法贬低他们，譬如，诬蔑他们是“阿拉伯主义者”。亲以色列的报纸杂志经常攻击穿制服的军人。这些文章的作者指责美军士兵胆怯懦弱，说他们不愿除掉对以色列构成威胁的包括伊拉克和伊朗在内的一些国家。甚至连情报界也受到指责，说他们反犹太人。
除了竞选捐款和高层官员任命以外，媒体影响是以色列游说团的第三大优势。问题不是说由媒体内的犹太人审查日常新闻，而是因为有些狂热的犹太复国主义出版商，譬如莫特·朱克曼和马丁·佩雷茨，他们的狂热逐渐损坏媒体的声誉。《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华尔街日报》和美国电视网对中东危机的报道都比较客观公正。但问题是对阿以冲突的报道缺乏历史和政治背景。譬如，绝大多数美国人不知道巴拉克同意建立的巴勒斯坦国家是由几个居住区组成的，这些居住区同设有军事哨卡的以色列公路相互交错。他们只知道以色列人慷慨地同意建立一个巴勒斯坦国家，但是阿拉法特莫名其妙地拒绝了以色列的建议。更糟糕的是，主流报章对阿以冲突的报道通常都是把巴勒斯坦人描绘成侵略者，譬如，“以色列向加沙地带发射导弹，这是对巴勒斯坦暴力行为作出的反应”。没有任何记者报道说：“巴勒斯坦民兵抗击以色列军队，是对以色列30多年来占领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带作出的反应。”
然而，许多报道中东冲突的新闻记者，无论是犹太人还是非犹太人，都力求做到报道客观。但是，即使是对以色列提出温和批评也是主流媒体的禁忌。
以色列殖民主义的最可悲的结果之一是美籍犹太人社会的道德标准越来越差。过去，我常常敬慕一些犹太民权活动家在美国废除种族隔离的斗争中发挥带头作用。但是如今我常常听到犹太朋友用种族主义的腔调谈论整个阿拉伯世界的问题，特别是巴勒斯坦人的问题。在部分美籍犹太人当中，犹太
复国主义的影响似乎日益增强。这是新近出现的一种现象。  
受到阿拉伯游说团挑战
以色列游说团对美国政策和公众舆论的影响现在受到各种团体的挑战，其中包括呼声越来越高的阿拉伯游说团、职业军人和驻外人员以及共和党商业机构，特别是石油行业的董事们。这些董事们对波斯湾和约旦河西岸的石油非常关注。从长远来看，由于通婚造成美籍犹太人口相对减少，加上外来移民人口日益增加，这将导致以色列游说团力量减弱。
然而目前，来自各个地区的国会议员还是不愿意冒犯以色列游说团，许多记者和政策专家私下说，他们害怕被身为编辑和出版商的以色列狂热支持者列入黑名单；美国国家安全机构的高层职务通常都是由同以色列和以色列游说团有密切关系或业务往来的人担任，如果军人或职业外交官反对以色列政府的目标，那么他们有时会遭到流言的诽谤。在这种情况下，美国的政策怎能不偏袒以色列呢？
过去，以色列游说团有一个突出的特点，即它支持的国家面临着被其邻国消灭的危险。现在情况不再是这样了。而且，即使没有以色列游说团，绝大多数美国人也会支持以色列存在和自卫的权利。但是，如果没有以色列游说团，美国的当选议员肯定会以以色列撤出被占领土为条件向以色列提供支持。正是毫无条件的支持损害了美国的中东政策。
美国的以色列游说团的真实情况是：它并不是有无上权力的，但是它的影响力太大，这对美国以及美国在中东和其他地区的盟友不利。

图中鲍威尔手中图案代表以色列，帽子上文字为“中东国际和平会议”。
（原载埃及《金字塔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