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礼赞
【法国《巴黎竞赛画报》4月15日文章】题:我在艾滋病的阴影下存活
原文提要 弗朗索瓦丝·曼西从感染艾滋病病毒到患艾滋病已经16年。现在,她每天要吃10次药。艾滋病完全改变了她的生活。以前她是个好学生,爱好体育,喜欢去海滩和夜总会。她不属于任何危险人群:不嗜毒品,既不是同性恋者也不是妓女。她是被她男朋友传染患病的。当她头顶的天空塌下来的时候,她最初的做法是保守秘密,对同事和家人绝口不提此事,因为她害怕被孤立。她一心投入到英文翻译工作中。但当她身边的朋友一个个死去,她的反抗欲望便代替了沮丧情绪。弗朗索瓦丝不能再忍受沉默,为了重新开始生活,她决定说出自己的病情。现在,弗朗索瓦丝一步步地与艾滋病做斗争,并制定了斗争计划。她准备出一张唱片……最近,她恋爱了。
现年40岁的弗朗索瓦丝·曼西坐在她家(在马赛市内)的小厨房里喝着榨橙汁,透过窗户注视着洒满阳光的花园。像往常一样,她将近8点钟起床,希望好好享受这美好的一天。今天花市开放,她要去买一些黄玫瑰。她倒了一杯水,打开三个药瓶,仔细地数出药,很快吞了下去。这是她每天必做的功课:一天吃10次药。7年来正是这种三药疗法(一次同时服3种药)延续了弗朗索瓦丝的性命。
弗朗索瓦丝在1986年感染了艾滋病病毒,是一名艾滋病幸存者。她微笑着说:“我的终身工作,就是学会带着艾滋病病毒生存。我发明了一套与此相关的哲学。最主要的是,在这场进行了16年的斗争中,不能让艾滋病病毒占上风。为了做到这一点,我十分注意卫生的饮食、休息以及做一些放松练习以避免任何紧张。”
弗朗索瓦丝25岁时得知自己感染了艾滋病病毒。在此之前,她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她的父亲是医生,母亲是护士,父母一直在努力为他们3个孩子创造最好的生活条件。她说:“在女子中学,我是一个好学生。我与许多同龄人一样,梦想成为摇滚歌星。但我的父母对我管教很严,希望我继续学业,将来有一个稳定、体面的工作。于是我决定做一名英语教师。到英国短期学习了英语后,我进了普罗旺斯地区艾克斯大学学习美国文学。青少年时期,我进行了许多体育运动,尤其喜欢游泳。后来,每到夏天,我和伙伴们一起到海滩度假,我们开舞会,有时去夜总会。我父母对我的交往一直保持警觉,我也从未违背他们的原则。但我有过几个情人,那都是真正的爱情故事,每次分手都让我伤心欲绝。”
然而有一天,弗朗索瓦丝最好的女朋友告诉她自己得了艾滋病。弗朗索瓦丝大惊失色。她怎么得上的?自己是否也被传染了呢?她们俩曾与同一个人谈过朋友!弗朗索瓦丝去做了检查:她也被传染了!
“接下来的三年里,我精神崩溃了。我不会变老,不会有孩子,不会活很久了。我想:我本是个充满活力的漂亮女孩,现在却要苟且偷生。这是无法忍受的!”
弗朗索瓦丝没有立即意识到自己已不同于常人——在得知这个可怕的消息之前,她感觉自己与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当她想说出这一切,为就这样被剥夺了将来而抱怨不公平时,她不得不面对社会压力,这种压力使她陷入了沉默与孤独中。“1986年,到处都在流传着艾滋病病毒携带者是边缘人的说法,人们认为他们不是同性恋,就是瘾君子,或者是妓女。我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类人,但如果我承认感染了艾滋病病毒,别人会强行将我列入边缘人之列,我就会更加孤立。我不想这样,所以向同事和家人隐瞒了病情。再说,我如何将这个不幸告诉母亲呢?”
弗朗索瓦丝不由自主地过起了双重生活。白天,她强作欢颜,先是在大学取得了硕士学位,之后在一家公司担任技术英语翻译。晚上,她与其他艾滋病患者朋友一起分担彼此的痛苦。这种互相帮助一方面减轻了她的痛苦,另一方面又干扰了她的生活。她说:“我好像被分成了几截。我渴望重新成为一个整体。但只要我不把病情告诉健康的人,这个愿望就无法实现。”
终于在一年之后,弗朗索瓦丝鼓足勇气向她在血液病部门工作的妹妹纳塔莉——一个艾滋病研究方面的杰出人物讲述了自己的病情。她说:“纳塔莉,你会在医院遇到我。我是艾滋病患者,已经开始接受AZT(叠氮胸苷)治疗。”她的妹妹支持她,与她一起保守着这个沉重的秘密。直到两年后,她们的母亲产生了怀疑。弗朗索瓦丝说:“母亲觉得我变了,变得瘦削了。作为护士,她非常了解造成我们这一代人大量死亡的艾滋病。她希望证实自己的怀疑,尽管我向她承认实情后她会感到非常痛苦。”
从此,弗朗索瓦丝一心投入工作以忘掉痛苦。她说:“1991年海湾战争时期,我甚至通过翻译武器装备使用方法的书籍发了财……我在帮助杀人!一天,我命令自己停下来!我周围的人都在死去,而我居然成为战争的帮凶!这从道德上讲是不可容忍的!”她的一个亲密朋友刚刚当着她的面死去。又一人走了。她已眼睁睁地看着多少人死去了?至少有30多人。这个朋友的死刺激了弗朗索瓦丝。“这不公平,因为她也想活下去,也有尊严。这也是生活的一个教训。去世的时候,她与其他先她而去的人一样,指定我做她的财产继承人。他们都那么年轻,那么英俊、美丽……我摆脱了休克状态,变得愤怒了,我开始反抗。为了帮助艾滋病研究工作取得进展,我应当讲出自己的病情。”
但弗朗索瓦丝希望先帮助朋友皮埃尔度过他生命的最后时光。她说:“我在新的朋友圈子里结识了像我一样感染了艾滋病病毒的皮埃尔。他是一个杰出的音乐家。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年,病毒侵入了他的大脑,他患上了痴呆症。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对他来说,死是一种解脱。”
弗朗索瓦丝决定照顾好自己,虽然她一直感到绝望。她从享受自己所剩不多的生命开始,辞掉了工作。她说:“有一天,我的老板因为我请了半天假而责备我———他不知道我得去医院。我愤怒地掀翻了办公桌,定定地看着他,但却又一次未能说出话来。我使劲摔上门,走了出去。那天晚上,老板的妻子打电话给我,我终于告诉了她8年来使我饱受折磨的疾病的真相。话说出来了,心里也就轻松多了。”
1994年夏天,弗朗索瓦丝与三个病友决定享受一回。他们游泳,喝柠檬汽水,幻想……最后谈论起艾滋病。她说:“我在专门治疗艾滋病的乌弗埃—博瓦尼医院组织了一场音乐会。后来在由与艾滋病、吸毒和受排斥现象做斗争的人组成的一个协会的帮助下,我最终能够说出自己对艾滋病的看法,透过偏见采取正确的生活态度,尤其是能够在社会上要回一席之地!”于是,弗朗索瓦丝成功地找回了自己,“重新粘合起两部分生活”,继续活了下来。
1994—1995年综合疗法的出现,在当时颇为引人注目。那时,弗朗索瓦丝正因多种疾病而卧病在床,如支气管炎、多种真菌病、肺疾患、子宫颈癌初期(一种由艾滋病病毒而引起的感染)。她接受了第一次多疗法治疗。她说:“当时的我犹如一株观赏植物:睡觉、吃饭、起床,能做的只有这些。6个月时间里,我看着自己一点点死去。一天,我能够爬上一把梯子换灯泡了。我非常高兴。我突然意识到:不,还不到死的时候,你能继续活下去!我曾经放弃了工作,放弃了感情生活,甚至写好了遗嘱。突然,经过治疗,我又活过来了!但是,一个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的人现在该怎么办?对我来说,一切得从头再学。”
由于弗朗索瓦丝大把吃下的化学药物剂量过大,很快出现了副作用。首先是变态反应烧灼着她的身体。“我甚至无法忍受一件普通的T恤衫。”然后是头晕伴随着剧烈的恶心,她曾因此摔倒在街上。最后是做一些充满颜色、气味和声音的梦。“治疗用的一种药对精神有强烈的作用。有些人吃了这种药后变疯了,因为做的梦实在很可怕。我成功地摆脱了梦境。另外,在梦中,我竟不是艾滋病患者!”弗朗索瓦丝还意识到,这种神奇的治疗方法有其局限性。“这种疗法只使用三种药,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病毒会发生突变,产生抗药性。治疗中过早地应用了最后的方法。一些人现在已走到了治疗的绝境。”
尽管危险迫在眉睫,弗朗索瓦丝仍制定了今年的计划。最近,她还坠入了爱河。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她与她的朋友们一起灌制了一张唱片,圆了年少时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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