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医学化”的困扰
从医生、病人、制药公司到媒体,总有种不断的压力要把任何状况都划归为疾病。这种将日常生活“医学化”的潮流,可能会使我们总把自己当成寻求治疗的受害者,不断地从一种病痛走向另一种病痛
【英国《观察家报》4月14日文章】题:为何全是臆造(作者 安东尼·布朗)
酗酒是病吗?
在失去了房子、工作、朋友、妻子以及与孩子的联系后,布伦登才发现自己得的是一种病。他说:“这些年来越来越厉害。我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喝威士忌,一天要干掉两瓶。开始还偷偷地喝,后来就什么也顾不得了。我就是控制不住,直到失去一切。”他现在是无名酗酒者组织的成员。该组织坚持说,酗酒不是上瘾或行为问题,而完全是一种疾病。他说:“酗酒和其它病一样是身体问题,患病者应该得到治疗和帮助,而不是惩罚。”
在游说团体“医学行动”的办公室中,布赖恩·道坚持说,以前所谓的“雅皮士流感”,即慢性疲劳综合征也是一种病———肌痛性脑脊髓炎,尽管并没有证据表明有脑部感染。道说:“它是一种疾病。叫它慢性疲劳综合征就好像把早老性痴呆症叫做慢性健忘———这对这种状况是不公平的。”
捣蛋的孩子得了“注意力缺乏极度活跃症”。不能进行性生活的男性患的是“勃起功能障碍”,现在用“伟哥”就能治疗。脾气暴躁的中年男性是因为到了“男性更年期”,也需要激素治疗。
医生们开始反击
但就在上周,医生们开始反击了。在《英国医学杂志》一期特刊上,医生和专家们试图推翻将日常生活“医学化”的潮流。人们带着以前完全能够自己处理的日常问题来向医生求助——医生已经受够了。他们受不了的并不仅是病人,而是那些游说团体、随声附和的媒体,以及想把什么都变成需要治疗的“疾病”的制药公司。
他们担心这种医学化走了极端,会对社会造成不良影响,妨碍我们接受人性。它会使我们总把自己当成寻求治疗的受害者,不断地从一种病痛走向另一种病痛。
1976年,作家伊万·伊利奇在他《医学的局限性》一书中曾说,“医学界成了健康的最大威胁”。当时他被认为是标新立异,然而半个世纪以后,就连医学界也不得不承认他可能是对的。
《英国医学杂志》对英国医生进行了一项调查,看看哪些医生们认为不应该的“非疾病”被划归到了医疗范围。第一位是“衰老”,接下来是工作、厌倦和眼袋。其它烦恼的根源还有秃顶、粉刺、丑陋、飞行时差综合征、豁牙、吸烟、身材矮小、咬指甲、口臭、过敏、害羞、失眠、多毛、糖尿病等等。
从医生、病人、制药公司到媒体,总有种不断的压力要把任何状况都划归为疾病。《英国医学杂志》的编辑理查德·史密斯写道,“医生,尤其是一些专家可能很欢迎当一个新领域被划归为医学问题时所带来的身份、地位和收入的提高。全球的制药公司当然更致力于将生活问题医学化。医疗设备公司也是一样。记者和编辑们也乐于写一些医学套话,对最新发现致命疾病的恐惧总是伴随着神奇新药的发明”。
医学化带来明显“好处”
“医学行动”组织的道说,医学化可以带来明显的好处,“如果不把它说成一种健康问题或者疾病,你就等于说它根本不存在。人们希望能引起重视,并让医生严肃对待”。
即使确实存在问题的人,像酗酒者,也可由于被划归为疾病而从中受益。一位相关团体人士说:“把它称为疾病就不用受道德的评判。这对许多人来说是非常直接有用的说法。如果酗酒是一种疾病,那酗酒者就不必受到谴责。”
但制药公司已经从制造疾病中获得了既得利益。各种状况都被宣传成疾病,轻微的将其严重化,少见的则普遍化。本来害羞的人只要喝杯酒就可以壮胆,而罗奇公司却研制出一种药物可以治疗“社交恐惧症”。它曾说,有100万澳大利亚人患有这种“消磨精神”的疾病,后来又承认找不到足够的人进行临床研究。
制药公司先在报纸上刊登故事制造对某种健康状况的恐慌,然后公司赞助的顾问团为故事提供“独立的专家”,消费者组织则提供“患者”。制药公司辩称,这对社会有明显的好处。他们的药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他们提高了生命质量。
当初“伟哥”一上市就迅速成为最畅销的药物,原因可能是男性发现它确有其效。不过伦敦性健康研究中心主任凯·韦林斯警告说,依赖这些治疗可能意味着人们无法处理夫妻关系的问题,“认为一小片蓝药丸就能解决问题,会使人们忽略潜在的问题。医生们不希望诊室里挤满为了夫妻关系问题来寻求医疗解决的人”。
伊利奇在他的书中曾经从哲学角度说,死亡、痛苦和疾病都是人生的一部分,文明已帮助人们建立了应付它们的方法,而现代医学破坏了这些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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