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今天,战争·和平(下)
战争定义变得混淆不清
近年来,使情况进一步复杂化的是,在人们的公开言论中,“战争”一词往往指打击被看作反社会的各种国家或国际活动——例如“反黑手党的战争”或“反贩毒组织的战争”。在这些冲突中,武装力量的两个类型的行动被混淆。一个类型(我们称之为“士兵”)用来对付其他武装力量,目的是击败他们。另外一个(我们把它叫作“警察”)努力保持或恢复一个现有的政治实体,一般是一个国家内部必要程度的法律和公共秩序。然而,这种区分在实践中很难做出,战斗中的一名士兵杀人本身并不犯法,但如果爱尔兰共和军的一名成员把自己看作交战一方(尽管法律把他视为杀人犯),则情况将如何?
北爱尔兰的活动是一场战争吗?由于不仅有一支可观的当地警察部队,而且还有一支全国性的军队被动员起来对付爱尔兰共和军达30年左右,所以我们可以断定,这是一场战争,但却是一场像警察行动一样有条不紊地实施的战争。新世纪开始时,和平与战争之间关系的复杂性和混乱情况就是如此。
缺乏有效的全球权威机构
现在像整个20世纪一样,全然没有任何能够控制或解决武装争端的全球权威机构。全球化已经在几乎每个方面取得进展(经济上、技术上、文化上甚至语言上),唯一例外的是,在政治与军事上,各国政府仍然是唯一的有效权威。虽然正式的国家有200个左右,但是在实践上只有少数举足轻重,其中美国享有占压倒优势的威力。然而从来没有任何国家或帝国足够地庞大、富裕或强大,以维持在世界政治领域中的霸权,就更不用说建立全球范围的政治与军事上的至高无上地位了。一个单一的超级大国无法弥补全球权威的空白。一些权威机构是存在的,特别是联合国、各种法律与金融机构,譬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和世界贸易组织,以及一些国际法庭。但没有任何一个拥有国家之间协议之外的权力。这一点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不大可能改变。
新世纪战争的特点
可是在21世纪与20世纪之间有重大差别:认为战争是发生在一个处于政府权威控制之下的领土上的想法已经不再适用。最近30年左右,由于各种原因,国家丧失了其对武装力量的一贯的垄断、越来越多地还丧失了合法地位,这种地位过去使政府得以把税赋与征兵等负担强加给心甘情愿的公民。战争的物质装备现在对民间组织来说普遍地唾手可得,资助非国家战争的手段也是如此,这样一来,国家与非国家组织之间的力量对比已经改变。
国家内部的武装冲突已经变得更加严重,并且可能继续几十年,而没有任何胜利或得到解决的真实前景:克什米尔、安哥拉、斯里兰卡、车臣、哥伦比亚。在极端的情况下,譬如在非洲的部分地区,国家可能已经基本不复存在,或者譬如在哥伦比亚,可能不再在本国部分领土上行使政权。甚至在强大和稳定的国家里,也一直难以消除非官方的小型武装集团,譬如英国的爱尔兰共和军及西班牙的巴斯克民族和自由组织。这一局面的新奇性通过一件事实显示出来:地球上最强大的国家在遭受了一场恐怖主义袭击后感到有义务发动一场正式的行动,打击一个很小的国际与非政府组织或网络,而后者既没有领土,也没有一支能够辨认的军队。
这些变化如何影响今后一个世纪战争与和平之间的平衡呢?不论武装冲突的结构还是解决的方法都由于主权国家世界体系的转变而发生了深刻变化。
苏联的解体意味着,曾经指导了国际关系将近两个世纪、对国家之间的冲突行使了一定的控制权的大国体系不复存在。国际舞台上民间表演者的数量成倍增加。有什么机制可以用来控制和解决这种冲突吗?从记录看并不令人乐观。90年代的武装冲突没有一次以稳定的解决而告终。
美国通过单方的武力来强加一种(任何一种)新的世界秩序的努力都已经失败并且必然继续失败,不管力量关系目前如何朝着有利于美国的方向偏斜。国际体系仍将是多边的,其管制将取决于几个大国达成一致的能力。
战争的政治解决都将是通过谈判而不是通过单方的强加于人。以无条件投降而结束的战争的时代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不会重演。
对于现有的国际机构,特别是联合国的角色,也必须重新考虑。虽然它无时不在而且通常是求助的对象,但是在解决争端方面,却没有明确的角色。
和平的前景不容乐观
21世纪中战争与和平之间的平衡将不会取决于制订比较有效的谈判和解决机制,而是要看内部稳定情况如何。内部冲突很容易演变成暴力性的:战争的主要危险存在于外国或者外部军事势力对冲突的卷入。今天没有任何政府有条件无视或者清除掉国内的武装少数民族。
尽管如此,世界越来越分裂为能够对自己领土和公民加以有效管理的国家以及为数越来越多的领土,国家的政府则从虚弱和腐败的到荡然无存的都有。这些地区所酝酿的是流血的内部斗争和国际冲突,如果动荡不定的国家的中央政府进一步被削弱或者世界版图进一步巴尔干化,则无疑会加重武装冲突的危险。
一项尝试性的预测:21世纪的战争不大可能像20世纪的那样血腥。但造成不成比例的苦难与损失的武装暴力仍将在世界很多地方存在和泛滥。一个和平的世纪的前景是遥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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