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难断家务事
【法国《巴黎竞赛画报》1月31日一期文章】题:爱丽舍宫的情侣照
名声往往可以掩盖事情的本来面目,使人对某些事实视而不见。即便是共和国总统和第一夫人,同样逃脱不了这个规律。当一位妙龄女子知道自己爱恋的丈夫将要成为一个公众人物的时候,她会怎么想呢?当这位政界要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声誉和荣耀,又会作何感受呢?法国女作家卡罗琳·皮戈齐女士很早就认识希拉克夫妇。她撰写的传记《雅克·希拉克和贝尔纳黛特的私生活》,向读者讲述了他们鲜为人知的生活故事。下面是该书的节选。
“对待男人,始终都得机智灵活才行”
1995年法国总统大选的四个月前,一位客人走进巴黎市长希拉克夫妇家的餐厅,他突然停在墙上悬挂的一幅画像前,惊讶地说:“孔雀!这不可能!”这是一幅田园诗般的19世纪风景画,画面中央是两只嬉戏的孔雀。来客转过身来看着贝尔纳黛特·希拉克:“对不起!我以前没注意到这幅画。你瞧,孔雀可以带来厄运,谁都知道。”贝尔纳黛特早就不喜欢这幅画了,因为画面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昂首挺胸的大孔雀,后面躲着一只胆怯的小孔雀。她觉得这两只孔雀像是在影射雅克·希拉克和她各自担当的角色:希拉克总是在前,她总是在后。这让她心里多少有点不快。听到孔雀可以带来晦气的说法,她总算找到了让它彻底退休的理由。
不过这事做起来并不容易。雅克·希拉克痛恨变化。他不能容忍别人挪动一件家具或是一个简单的物件。他是一个严守习惯的人,任何变化都让他感到不舒服,不管变化的是东西还是人。他断然地说:“挂了这么多年了,现在要取下这幅漂亮的画,绝对不行。再说还得想好空出来的地方挂什么,这会破坏房间装饰的协调。”的确,在这间宽敞的招待餐厅里,这张巨幅油画正好跟一幅18世纪的风景挂毯相配。可是贝尔纳黛特反驳说:“我们可以另找一幅画来,反正这幅我不想要了。”她又搬出自己的理由或者说是借口:“别人告诉我它可以带来厄运以后,一看到它我就难受。”
他们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会发生争吵,表面上看起来甚至像是一场不能化解的冲突。雅克·希拉克很难向别人让步。他在家里是独生子,已经习惯别人屈从于他。而名门出身的贝尔纳黛特也要坚持自己的意见。这一次最后还是希拉克作出了妥协。是不是孔雀能带来厄运的说法也让他感到不安呢?也许吧。他本人也有一点迷信,有一件事可以证明:他坚持要在他的汽车牌照上印上代表故乡科雷兹省的号码“19”。或者这次让步只是为了让夫人高兴?不管怎样,那幅孔雀画到底还是被换了下来。
雅克·希拉克和夫人之间爆发的冲突并不会影响他们的和睦,而且最后总是以愉快的休战而收场。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无可挽回的争吵,这或许要归功于贝尔纳黛特作为女性的聪明机智。她说:“对待男人,始终都得机智灵活才行。”当她促使丈夫作出某项决定的时候,她会让他觉得是他自己想这么做的。摘掉孔雀画几天之后,一位常客来家里吃午饭,他惊讶地发现那幅画不见了。贝尔纳黛特平静地回答说:“是我丈夫的主意,他一点都不喜欢那幅画。”就在那幅不吉利的孔雀图被驱逐四个月后,雅克·希拉克当上了共和国总统!
“我太太在哪儿?看见我太太了吗?”
很多熟悉他们的朋友看到他们提高嗓门争执起来的样子,都禁不住会想,他们到底还能不能过到一起。雅克·希拉克动不动就斥责贝尔纳黛特,经常让她感到紧张,特别是晚上当他感到疲倦的时候。她不会忘记1995年5月17日丈夫宣誓就任总统的前一天夜里,希拉克一遍遍地叮嘱她第二天这个“隆重的日子”千万要准时,最后搞得她生气地说:“听着,雅克,我今晚不去睡觉了好吧,这样更简单:至少你可以相信我到时候能够准备好。”后来她回忆说:“第二天早晨,他心情愉快地说东道西,看上去亲切可爱,他完全忘记了前一天夜里他是多么让人生气。”因为他已经美美地睡足了觉。贝尔纳黛特大概喜欢挖苦他,由于他们之间偶尔会爆发公开的冲突,人们可能以为他们无法容忍对方。实际情况恰好相反。他们谁都离不开谁。她要是不能经常看到他、听他说话,就会感到难受,而他公务缠身的时候也老是为她担心,时不时地问总统府的工作人员:“我太太在哪儿?看见我太太了吗?”他要是在爱丽舍宫里找起夫人来肯定大声喊叫,搞得整个总统府都能听见。
克洛德·蓬皮杜(法国前总统蓬皮杜的遗孀)说:“贝尔纳黛特和我去美国的时候,他一天打三次电话来问候她。我们去年6月去布列塔尼的时候也是一样。”
贝尔纳黛特自己也说:“雅克从孩提时代起就爱打电话,以前老给他母亲打,现在是给我打。他的电话都比较短,但是很好,因为他能打来。很多丈夫从来不给妻子打电话。”
由于他们经常爆发比较激烈的摩擦,而这些摩擦又反映出他们截然不同的个性,人们可能会对他们产生一些误会。
1998年7月14日,爱丽舍宫露天招待会的请柬是以总统夫妇的名义发出的。可是让来宾们不解的是,总统夫人根本没有露面。此前在协和广场举行的国庆阅兵式她也没有参加。是心血来潮,是赌气,还是夫妻俩吵了架?其实只是因为贝尔纳黛特还没有消气,因为三天前她没有被邀请去圣但尼的法兰西体育场观看世界杯足球赛决赛。希拉克带着他的女儿、格雷戈里和韦罗妮克·佩克去看了比赛。他大概以为足球应该是男人的事。她不参加7月14日包括阅兵和招待会在内的国庆庆祝活动是为了报复,因为足球运动员们都将出席这个招待会。贝尔纳黛特激动地说:“既然我没资格见到他们,那我也没资格在家里招待他们!”她为自己的缺席而找的借口,是她这一天不得不去科雷兹,为四天后,也就是7月18日在那里举行的环法自行车赛做准备。希拉克对此甚为惊讶,他那富于责任感的妻子从没对他做过这种事。所有人都向他问起他的妻子,他不得不解释说她没露面是因为环法自行车赛要在她的家乡举行。这件事似乎有点奇怪,因为请柬上明明写着她的名字。总统看起来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另一次冲突发生在马德里。当时希拉克夫妇在豹宫下榻,正准备出席西班牙国王和王后在东宫为他们举办的国宴。时间快到了,像以往每次一样,贝尔纳黛特还没有准备好,希拉克已经等得不耐烦。当她往胸前别西班牙国王授予她的那枚硕大的伊莎贝拉一世勋章时,希拉克大叫起来:“啊,不,别戴那个。您看上去简直像只企鹅!您马上就能上《鸭鸣报》或者‘布袋木偶戏’节目(一个讽刺性电视节目)。”
贝尔纳黛特气坏了,她回嘴说:“我不可能不戴这个勋章,既然国王以个人名义把它颁给了我。特别是他在谈话中还告诉我,他以前也以个人名义把这种勋章颁给过一位女士,可她没有佩戴着它出席正式晚宴,这让他很不高兴。”
雅克·希拉克转身问他的礼宾官应该怎么办。这位礼宾官看到他们吵到这种程度,结结巴巴地不知说什么好,然后悄悄地溜之大吉。
贝尔纳黛特后来对我说:“我并不想跟雅克作对,最后我还是让步了,换了一枚小徽章。我只能告诉国王和王后,我没戴勋章是因为它太重了,恐怕会撕破我的礼服。”
“当人们共同经历过那么多欢乐和痛苦,共同建筑起一切的时候,生活就把他们牢牢地连在了一起”
1993年8月我在埃及伊斯梅利亚省的苏伊士运河附近采访时遇到了埃马努埃莱嬷嬷。有一次她在巴黎市政府吃饭时正好坐在希拉克的旁边。她说话向来随便,她在饭桌上对希拉克说:“你这么英俊,有魅力,肯定很有女人缘。我希望你能谨慎从事,抵挡住诱惑,不要背叛贝尔纳黛特。”希拉克听到这话惊讶不已,特别是这句话出自一位修女之口,于是他认真地回答:“当人们共同经历过那么多欢乐和痛苦,共同建筑起一切的时候,生活就把他们牢牢地连在了一起。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离开贝尔纳黛特。”
许多丈夫婚后都会很快地找理由摘掉结婚戒指,可是希拉克一直戴着他的结婚戒指,并为他们牢固的夫妻关系感到骄傲。虽然他们也像所有夫妻一样,经历过婚姻的高潮和低谷,但是他们选择了在事业上密切配合,在生活中同甘共苦、荣辱与共。这种情况在当前的政界并不多见。无论左派还是右派政党都有很多政客离了婚,他们当中既有男性也有女性,其中很多人已经再婚。
贝尔纳黛特早就习惯了丈夫大男子主义的一面。她非常清楚丈夫身边总是围着一大群女人。对贝尔纳黛特来说,嫁给一个这么爱讨女人欢心的丈夫,肯定不会每天都轻松愉快。她为此而抗争,并且不加掩饰。在爱丽舍宫里,希拉克的女助手们都非常崇拜他,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关系,并最终影响到她们的私生活,因为总统需要她们随叫随到。她们几乎都是单身,不计较工作时间,即便是周末,只要总统一声召唤,她们就会来办公室上班。希拉克总是不停地给她们打电话、提要求,也不管是什么时间。她们已经习惯了这样。他缠着她们,对她们全都甜蜜地以你相称,她们对他绝对是忠心耿耿。
贝尔纳黛特刚结婚的时候,希拉克的祖母玛丽—路易丝·希拉克就提醒过她。她告诉贝尔纳黛特,她丈夫的家族里都遗传有这种缺点。她说:“婚后不久,我骄傲地告诉当时在克莱蒙费朗当银行经理的丈夫弗朗索瓦,说我拿到了驾驶执照。可他不但没有向我表示祝贺,反而生硬地说:‘把它给我,我把它放到抽屉里。还是让我的司机继续给你开车。’他当年也很专制,像雅克一样。他想控制一切,他不太喜欢女人独立。”
“他俩都希望身边的人能够幸福”
大女儿洛朗斯患病,让希拉克夫妇共同经受了痛苦的考验,也把他们毫无保留地连在了一起。希拉克常去看望女儿,贝尔纳黛特更是每周都要在女儿那儿睡一个晚上,她甚至把爱丽舍宫自己房间里的鸭绒压脚被拿到了女儿家。他们跑遍了巴黎、外省、欧洲甚至美国的医院,想给女儿找一家护理机构,可是没有找到。正是由于这件事,贝尔纳黛特决定在科尚医院用募集来的黄铜辅币(小面值硬币)基金设立一家有20个床位的“少年之家”,专门接待遭受病痛或精神折磨的青少年。
克洛德·蓬皮杜跟我说过:“洛朗斯是他俩必须共同面对的考验,这使他们更容易理解别人的痛苦。他俩都希望身边的人能够幸福。雅克·希拉克不为自己着想,不把时间花在自己身上,他非常慷慨宽厚。”
1979年7月的一天,当时担任巴黎市长的希拉克去奥利机场迎接180名越南难民。他们所有人在法国都有落脚点,只有一个年轻姑娘躲在机场的角落里哭泣。她叫英瑶,那年21岁。希拉克马上决定自己来照顾这个姑娘。他把她带回家和自己的两个女儿生活在一起,直到她两年后出嫁。英瑶嫁给了一个越南同乡。当然,希拉克夫妇后来还经常同她见面。这个故事保密了很长时间,直到后来被一名记者披露出来。
我曾经问蓬皮杜夫人:雅克·希拉克幸福吗?她回答说:“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太忙了。他发自内心地爱自己的家,他看起来像个单纯的大小伙子,可实际上却是个非常复杂的人,我甚至可以说他是个难以琢磨的人。虽然他对待贝尔纳黛特很粗暴……可是他显然是爱她的。这个问题甚至没有必要问。”
贝尔纳黛特是位虔诚的女性。她在一个天主教家庭中长大,也像父辈一样信奉天主教,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去圣热尔韦拜访德尔菲厄神甫。他知道怎样安慰她。2001年5月18日她生日这天,外孙马丁送给她一只纯白色的卷毛狮子狗。
向来喜欢日本文化的希拉克决定给这只狗取个日本名字:“我们就叫它须毛吧。”他非常喜欢“须毛”,吃饭的时候它总是趴在他身边等着主人喂它东西吃。贝尔纳黛特留下了这只狗。首先因为它是外孙的礼物,其次因为她相信丈夫能够成功地连任总统。这个微不足道的举动是不是可以说明一种政治态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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