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进趟超市也安检

超过十七个月的以巴流血冲突就像一条汹涌澎湃的长河，后浪推着前浪，起伏跌宕，奔流不息。时至今日，人们已难以理清哪些袭击事件之间存在因果关系，也无法追溯新一轮冲突加剧源于何时
如同一股恶浪袭来，巴勒斯坦被占领土上空炮声隆隆，以色列境内外爆炸声、枪声四起。冲突阴云笼罩下的以色列人几多恐惧，几多无奈。
一家超市三道岗
在以色列待了近两年，我的生活习惯越来越像以色列人了。最初出门时的不知深浅被现在的小心谨慎代替。自1月份耶路撒冷市中心步行街一带连续发生多起枪击和爆炸事件后，我几乎再没有踏上那一地段，而从我的住所步行到市中心只需十多分钟。
逛街如果被不安全的阴影笼罩，愉悦感就会不翼而飞。每次袭击事件发生后，耶路撒冷市长奥尔默特都会呼吁人们像往常一样地工作和生活，不要让城市变成一座遭遗弃的废城，但人们还是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风险，因为一旦遇上袭击，后果不堪设想。如果非要到市中心办事，也都是速战速决，匆匆返回。
以色列公共场所大都设安检人员，主动开包接受检查已成当地人的习惯。但随着冲突的加剧，安检人员的警惕性明显提高。新华社耶路撒冷分社首席记者公寓楼附近有一个依山而建的地下超市。以往，从地面7层进入地下二层超市只要经过超市门口的一道安检，顾客主动将包或随身物品交门卫检查即可。冲突加剧后，有关部门又增设了两道岗。第一道设在楼群入口处，一两名安检人员对进入楼群的每个人进行严格的开包检查，必要时甚至用扫描器检查身上是否携带可疑物品。第二道设在超市所在的二层楼中央。在超市门口，穿白制服的安全人员会再次将你拦下，要求开包检查。　
虽然开包检查会让人厌烦，但大家普遍认为，如果哪个地方没设安检，反而感觉不安全了。警方通常根据接到的安全警报和经验在不同地点部署警力，但往往顾了东却顾不了西。3月2日晚，犹太安息日结束不久，离东耶路撒冷不远的极端正统派犹太区贝特·以色列遭到一名巴勒斯坦自杀爆炸者袭击。当时，很多犹太教徒作完安息日日落时的最后一次祈祷，从犹太会堂鱼贯而出，一些妇女带着孩子在街头玩耍，自杀爆炸者就在他们身边引爆那充满仇恨的炸弹，9个无辜的生命旋即被横飞的弹片吞噬，五十多人受伤，其中很多人从此将终身带着伤疤或残疾。
八旬老人在哭泣
在以色列，我们这些外国人虽然不可避免地要和当地人一样面临人身安全的威胁，但当地人所受的心灵冲击要远远超过我们，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园。
2月20日晚，我给忘年之交的画家法尼娅打电话，感觉到电话那边的声音少了以往的欣喜。法尼娅说，她没有感冒，而是当天的冲突局势让她难过。为了给自己创造宁静的生活环境，法尼娅一直排斥电视，但冲突爆发后，她不可能置身世外。局势与人们的日常生活密切相关，几乎所有的以色列人都有新闻癖，有条件的人则随时随地跟踪局势的发展。
法尼娅说，虽然她不看电视，但完全能在脑海里设想19日晚6名以色列士兵在约旦河西岸城市拉姆安拉北部被打死，之后以军实施报复，造成18名巴勒斯坦人死亡的情景。“这一切太可怕了。双方都有理由袭击对方，而没有人能阻止这一切。”法尼娅在电话那边啜泣起来。“我自己没什么可怕的，但为儿孙担心”。
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为局势哭泣，让我无言以对。或许是由于不喜欢将自己柔弱的一面展现在外人面前，法尼娅几乎是有些莫名其妙地恼怒起来：“我真想像不出你怎么能够有心情写这些暴力冲突？”“法尼娅，我只是在履行职责，我不喜欢炒作冲突”。
我们的对话从未那么艰涩，而法尼娅的质问更让我感觉自己像个面对以巴相互残杀而无能为力、不受欢迎的看客。
法尼娅说，她自己还是很幸运的，因为具有艺术家气质的她能为自己构筑一道心灵的保护层，在心灵深处，她能寻找到一个逃避残酷现实的港湾，但大多数百姓只能任自己的心灵不断地被外界的坏消息冲击着，惶惶不安。但自冲突以来，她根本无法进入创作状态，画笔已经封存很久了。
以色列是个600万人口的小国。人们经常开玩笑说，今天在北部说句话，明天很可能就会传到最南部人们的耳朵里。冲突加剧，死亡人数增加，使新闻变成了讣告和葬礼发布会，播音员用沉重的声调，神色黯然地播报着几乎千篇一律的坏消息。
鲜血铺就和平路？
面对巴勒斯坦人防不胜防的袭击，以色列人的心态也发生了复杂的变化，虽然很多人认为政府对巴勒斯坦打击不够狠，但他们不得不承认无论怎样防范，也不能把国家装进密封的盒子里、让巴勒斯坦人无孔可入。3月3日晨，一名巴勒斯坦狙击手在拉姆安拉一个犹太定居点附近打死7名以色列精锐部队官兵和3名平民，显然震惊了我的那位住在纳布卢斯附近犹太定居点的朋友。这位预备役“老兵”当天给我打电话时忘了“我总是很好”的口头禅，而是认为局势太复杂了，只有“上帝”能够解决。我俩的一致看法是暴力冲突还将继续下去，只是不知下一次袭击会在何时何地发生，要付出生命代价的将是谁，通往和平之路还要多少鲜血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