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德志：全过程人民民主与人类政治文明新形态

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习近平第一次提出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重要命题。在这一讲话当中，习近平还第一次明确提出了“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重要号召。回顾人类政治文明，尤其是人民民主的历史进程，我们可以发现，全过程人民民主就是人类政治文明新形态。那么，如何从人类文明的角度来理解全过程人民民主，又如何理解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人类政治文明新形态这一命题呢？本文试图从历史的角度来考察人类民主与政治文明，做一些有益的探索，以期得出一些新颖的结论。N4A品论天涯网

一、古代民主与现代民主N4A品论天涯网

人类社会发展的不同阶段形成了不同的文明。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和社会主义社会，都创造了丰富多彩的文明，形成了辉煌灿烂的政治文明。按照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发展规律，在这四种社会的经济基础上形成了奴隶社会政治文明、封建社会政治文明、资本主义政治文明、社会主义政治文明四大文明。政治文明对人类文明举足轻重，甚至是不可或缺的。可以说没有政治文明，就没有人类文明。N4A品论天涯网

民主是政治文明皇冠上最为璀璨的一颗宝石，以不同的形式为人类政治文明增光添彩。人类通过自我管理实现组织化的集体生活，存在着各种模式，民主是其中最为朴素也最有吸引力的一种模式。人类不同的文明形态中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民主的元素，但是人类社会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方，存在着不同的民主模式。在奴隶社会的古希腊，有最引人注目的直接民主；在中世纪的意大利，也有别具特色的城市共和国。尽管很多人认为中国古代没有系统的民主制度和观念，但中国却并不缺乏民本、自治的传统，也为现代民主的诞生奠定了基础。N4A品论天涯网

民主推动了人类社会的文明与进步。人们考证发现，民主（demokratia）一词最早是用来替换平等而产生的，并且同“人民的统治”（rule by people）联系起来，这些都可以反映古代民主的特征。即使是处于奴隶社会的古希腊，民主也曾显赫一时。今天，人们谈民主还会经常提起古希腊，这在很大程度上因为古希腊的民主创造了辉煌的政治文明。人们从不同的角度总结了古希腊民主的特征。比如，罗伯特·达尔（Robert Dahl）归纳了古希腊民主具有公民利益和谐、高度同质性、规模小、直接民主、管理城邦、城邦自主等特征。总的来说，古代雅典的民主，代表性的特征是人民的统治、直接民主、平等的民主、实质的民主等。古希腊的民主创造了相应的古代政治文明。N4A品论天涯网

随着社会变迁，古希腊的民主不再适应现代国家的需要，古代民主也逐渐转型为现代西方民主。达尔将民主的变迁分为三个阶段，塞缪尔·亨廷顿（Samuel Huntington）将现代民主的变迁分为三波。总的来看，从古代民主向现代民主的转变，就是资产阶级革命推翻了封建统治，在民族国家的范围内将人民主权、一人一票、多数决定等原则运用于权力的形成与分配的过程，形成了自由民主、有限民主、代议民主、程序民主等多种民主形式，创造了政党制、议会制、选举制等政治文明成果，丰富了人类政治文明的形态。将古希腊的民主与现代西方的民主进行比较，二者在形式、主体、目标、价值等方面存在不同（如表1所示）。N4A品论天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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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形式上，现代西方民主转型最直接的结果是确立了代议制，后者成为民主的同义词。古代民主与现代西方民主最直接的区别就是国家规模变化带来的民主形式的变化，即由直接民主转换为间接民主，并最终确立为代议制民主。随着现代民族国家的建立，如何在广袤的国土上实现古老的民主理想，成为考验人类民主与政治文明的一个重大问题。同时，这个问题也推动了古代民主向现代民主的转型。代议制方案应运而生，取代了古希腊民主的公民集会，更新了人类民主与政治文明的形态。英国政治思想家约翰·斯图亚特·密尔（John Stuart Mill）称代议制为“现代的伟大发现”，宣称“一个完善政府的理想类型一定是代议制政府”。N4A品论天涯网

代议制推行的直接后果是古代民主中人民的主体被置换为代表，这是现代西方民主转换的第二个重要变化。在约瑟夫·熊彼特（Joseph Schumpeter）看来，人民的概念模糊不清，“人民的统治”更是虚无缥缈。“人民实际上从未统治过，但他们总是被定义型得像在统治”，因此，应该“舍弃民治，代之以人民批准的治理”。这样，人民的概念被替换掉，实现了“民主内含的反资本主义要求剥离”的效果。代议制的实行，使得民主不再是人民的统治，而是代之以人民的代表进行统治。一旦代表不能代表人民，甚至是只代表自己或某个集团的利益，那民主就会被悬置，最终脱离其本意。卢梭很早就对这种情况进行过批判：“英国人民自以为是自由的；他们是大错特错了。他们只有在选举国会议员的期间，才是自由的；议员一旦选出之后，他们就是奴隶，他们就等于零了。”N4A品论天涯网

现代西方民主的第三个变化，即程序民主的确立，是代议制推行的另一个后果。古希腊的民主既注重民主的程序，也注重民主的结果，是程序民主与实质民主的结合。但是，现代西方民主越来越被简化为程序。熊彼特就曾经明确指出：“民主是一种政治方法，即，为达到政治——立法与行政的——决定而作出的某种形式的制度安排。”这种程序民主被达尔发展到了极致，形成了完备而充分的理论体系，占据了当代西方的主流，不仅体现在政治科学界，也得到了政治哲学界的广泛认可。N4A品论天涯网

除以上直接观察到的变化外，现代西方民主更为深刻的变化在于与资本主义的联姻。这一联姻直接决定了现代西方民主的根本特征，它是资本主义经济基础的上层建筑，两者组合的结果就是资本主义民主，这从根本上决定了现代西方民主的样式。在此起彼伏的社会主义运动和工人运动的推动下，资本主义不得不接受民主。然而，资本主义天然具有反民主的倾向：资本的一股一票与民主的一人一票之间存在着明确的矛盾；资本主义的“以资为本”与民主的“以人为本”存在着根本的冲突。即便是在政治领域，西方的政治体制也一直试图通过各种制度规定限制民主，把民主保持在资本家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正是在资本主义经济的基础上，现代西方民主被改造为一种新的民主形式，成为现代人类政治文明的一种新形态。N4A品论天涯网

通过各种制度规定限制民主，使本来在古希腊有着“无限权力”的民主成为“有限权力”的民主，是现代西方建立起资本主义民主的直接后果。19世纪，西方社会的左翼和右翼虽然势不两立，但它们在分配命题上达成了罕见的一致：如果多数决定和普选权在大众平等的社会当中得以推行，那么，处于相对贫困的绝大多数投票人就会不可避免地支持向富人征税，从而出现向下分配的进程，这就是所谓的“再分配命题”。资产阶级的理论家担心，处于多数地位的穷人会利用多数的优势，用民主的方式“搜刮”处于少数地位的资本家，以税收立法等方式瓜分资产阶级的财产，动摇资本主义的经济基础。然而，两个世纪过去了，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主要原因是资本主义通过制度为民主设置了重重限制。产权规定、市场规律、资本规则，都是资本主义经济制度的基石，它们成功地抑制了民主向下再分配的可能，也使得现代西方民主成为有限的民主。民主也越来越被简化为程序民主、竞争民主，只能表现为单过程选民民主，最终的结果就是民主成为有钱人的民主、资本家的民主。N4A品论天涯网

资本主义民主的根本属性，决定了现代西方民主更注重自由，而不是平等。民主的重心由注重平等转向注重自由，这是现代西方建立起资本主义民主后的另一个后果。直到今天，西方的民主派一直呼吁平等，而自由派则强调自由，其中的原因就在于此。古希腊的民主不仅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还力求带来平等的结果。但现代西方民主反而带来了不平等。研究发现，在19世纪到20世纪早期的美国，由于普选权得以施行，美国变得越来越民主，但不平等却一直稳定存在。就自由与民主的关系来看，古希腊人的自由是建立在民主之上的，民主本身就是自由。古希腊人甚至认为，只有在平民政体中可以享受自由，这实际上是一种民主权利。罗纳德·德沃金（Ronald Dworkin）认为，古代人对自由的理解主要是建立于“民主制度之上的”；汉娜·阿伦特（Hannah Arendt）也指出：“在古希腊以及罗马，自由完全是个政治概念”。与古希腊的民主不同，现代西方的自由概念更多是一个经济概念，现代西方的民主是以自由为目标的，民主需要去实现自由，而不能侵犯自由。正是在自由的名义下，人们展开了对民主的全面批评，资本主义文明逐渐确立起自由民主模式。N4A品论天涯网

对于民主与人类政治文明的进步，人们常常持一种线性的观点。在达尔看来，无论是已经实现还是没有实现多头政体的国家，都会在第三次民主化转型过程中朝着更民主的方向迈进。但在现实政治当中，民主化却呈现出波浪式前进的特点，不仅存在着民主化，也存在着民主回潮。在第一次民主化长波（1828—1926年）后，就出现了一次短暂的回潮（1922—1942年），然后是第二次民主化短波（1943—1962年），接下来又是一次回潮（1958—1975年），从1974年以来形成的第三波民主化在取得了巨大发展的同时，也出现了一系列问题，直接影响到民主的巩固。N4A品论天涯网

即使是在西方发达国家，现代民主也遇到了一系列挑战。在经济上，通货膨胀成为“民主社会的经济痼疾”，赤字经济更像是“民主制度的结果”。现实中的政策结果基本反映了富裕人群的偏好，而贫穷阶层或中等收入人群的偏好与此几乎没有关系。即使是自由派的旗手也悲观地看到：“有组织的多数”“引入了一个产生专断和偏袒的新祸源”，纯粹的民主既可能放纵国家权力，又容易侵犯个人权利。程序民主不仅存在着多数主义悖论，容易造成多数暴政，而且在程序一致性等各个方面也存在着数理逻辑的悖论。更为重要的是，民主程序的过程与结果之间存在不确定性，在权力滥用、权利保障、自由、平等、公共政策、国际政治等多个方面存在困境，很多时候无法实现民主程序的本意。当代西方民主制度不仅带来了政治极化等一系列问题，其本身存在的僵化甚至直接导致改革很难进行。N4A品论天涯网

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经由资产阶级革命，西方逐渐完成了从古代民主到现代民主的转型。从形式上看，这一转型以代议制民主取代了直接民主，将个人的主体地位替换为代表，将实质民主转换为程序民主。但从根本上看，这一转型的核心是适应资本主义制度，建立起保护私有产权，遵循资本规则和市场规律的资本主义民主，实现了自由民主、有限民主、代议民主、程序民主等多种民主形式，本质上是以资本主义限制民主，实现“去民主化”。我们也看到，这一转型也确实将民主限制在有限的公共领域内，形成了一种单过程选民民主，在克服古代民主问题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新的问题。N4A品论天涯网

二、单过程选民民主与全过程人民民主N4A品论天涯网

通过现代化的进程，人类文明从古代民主转向现代民主，进入了人类政治文明的新形态。现代西方民主是一种单过程的选民民主，必然会陷入自身的理论悖论无法自拔。比如，多数原则是民主的重要原则，但必须通过制度性的校正来防止多数人暴政，这就需要外部的制度设置，从而使民主既能体现多数原则，又能保障少数人的权利。不仅如此，在民主程序运行的过程中，党派立法、互投赞成票、阶级立法、中位投票等一系列民主程序的弊端，也会被政党和政客利用，从而产生一些民主程序的理论悖论与实践难题。N4A品论天涯网

社会主义民主是比资本主义民主更高的政治文明形态。只有破解资本主义民主的理论悖论，走出其实践困境，以人民为中心，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才能创造一种新型政治文明。民主是全人类的共同价值，人民民主是中国共产党始终高举的旗帜。在中国的革命、建设和改革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把马克思主义的民主理论与中国实际结合起来，走出了一条适合中国人民的民主新路。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实践总结。自2019年全过程民主首次被提出以来，并经过不断的理论创新，最终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和十九届六中全会决议中落实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的基本要求。全面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中国民主政治建设、政治文明建设的战略需求，必将极大地丰富人民民主模式。N4A品论天涯网

与西方的单过程选民民主相比，中国的全过程人民民主具备明显的制度优势，是人类政治文明的新形态。与西方民主把选民作为民主主体不同，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以人民为主体的。在这一政治文明形态中，人民成为国家的主体，要当家作主；而且，中国共产党的治国理政也是以人民为中心的，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一切为了人民，一切依靠人民，始终把人民放在心中最高位置，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奋斗目标。与西方的程序民主相比，全过程人民民主不仅重视民主程序，还注重民主程序运行的结果，把实质民主与程序民主结合起来，把制度和程序的执行、执行的效果结合起来。全过程人民民主还强调了民主过程中的合作，而不是制衡；强调一致，而不是竞争；强调民主集中，而不是分权制衡。两种民主，孰优孰劣，高下立见，一目了然。两种民主形态的比较如表2所示。N4A品论天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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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主体是人民，单过程选民民主的主体是选民，这是两者的第一个不同。历史上所有的民主都会主张人民主权。但是，在实际操作层面，并不是所有的民主都是以人民为主体的。比如，精英民主就明确地认定精英为实际统治的主体。即使是当代西方流行的多头政体，也是“多重少数人的统治”。在单过程选民民主理论中，人民是一个抽象的存在，没有实际意义，反而是选民更具有实际意义和操作意义。按照美国宪政史家布鲁斯·阿克曼（Bruce Ackerman）的考证，美国只有在一些“罕见的场合”，美国人民的声音才得到倾听，进而被确立为宪法原则。与之不同，全过程人民民主则尊重人民的主体地位，发挥人民的首创精神，甚至是“拜人民为师，把政治智慧的增长、治国理政本领的增强深深扎根于人民的创造性实践之中，使各方面提出的真知灼见都能运用于治国理政”。N4A品论天涯网

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客体是全覆盖的，单过程选民民主的客体仅限于政治领域，这是两者的第二个不同。在古希腊，民主的权力几乎是没有限制的。这在现代西方资本主义民主理论家那里遭到了强烈的批评，他们认为古代雅典的民主“侵略成性”“令人窒息和不安全”。近代以来的西方政治越来越将权力限制在有限的范围内。民主不但被限制在政治领域内，而且即使在该领域内，民主发挥作用的空间也是非常有限的。在自由主义长期占主流地位的情况下，自由放任、有限国家、有限政府等理念在客观上限制了民主的覆盖范围，形成了一种有限民主。与之不同，全覆盖的全过程人民民主突破了西方有限民主的单领域，打通了民主运用的领域，成为人类政治文明的新形态。其实，早在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就提出了“政治民主、经济民主和军事民主”三大民主的理论。在全过程人民民主的理论体系当中，民主实现了全覆盖，不仅被运用于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等社会主义事业总体布局的各个领域，而且在国家与社会的不同层级中得到运用，从而形成了民主客体的全覆盖。N4A品论天涯网

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依托机构是全方位的，单过程选民民主依托的则主要是立法机构，这是两者的第三个不同。在西式民主政治中，不同的机构，其民主性是不一样的。以美式民主为例，立法机构民主性较强，行政机构的民主性较弱，司法机构甚至是反民主的，美国甚至在国家机关当中故意设置一些与民主绝缘的机构，以对抗民主。与西方民主不同，中国的党委、人大、政府、政协等党政机关，都以贯彻民主为原则，形成了全方位的民主。比如，在谈到政协工作时，习近平就明确要求，“要发挥好人民政协专门协商机构作用，把协商民主贯穿履行职能全过程”。N4A品论天涯网

全过程人民民主的程序是全链条的，单过程选民民主的客体则仅限于选举，这是两者的第四个不同。从程序上看，现代西方民主更强调选举的重要性，甚至将选举视为民主与否的唯一衡量标准。然而，只注重选举的民主是一种“半拉子”民主，“选时有民主，选完没民主”，反而把原有的秩序都搞乱了。相比之下，全过程人民民主则注重选举、协商、管理、决策、监督等更加丰富的过程，形成了民主过程的全链条。全过程民主打破了把民主只理解为选举的“半拉子”民主，实现了民主在程序上的延伸，丰富了民主的内涵。民主选举不是民主政治建设的全部，“一选了之”肯定会出乱子，民主过程中的选举、决策、管理、监督等环节要配套完善起来，同时基层党组织要发挥领导核心和战斗堡垒作用。党的十八大以来，民主协商得到了广泛、多层、制度化的发展，丰富了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全链条，从而使民主的过程更加完整、更加优化，使得全过程人民民主能够“既保证人民依法实行民主选举，也保证人民依法实行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切实防止出现选举时漫天许诺、选举后无人过问的现象”。N4A品论天涯网

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机制强调统一，单过程选民民主则更强调竞争，这是两者的第五个不同。单过程选民民主将竞争的存在与否作为衡量民主与否的标准。比如，亨廷顿以达尔的民主概念作为展开分析的基础，将民主政治的关键视为竞争和参与。这种竞争的机制使得民主政治参与各方为了竞争权力发生冲突经常互相拆台、遇事掣肘，很难形成合作的关系。与西方民主的竞争标准不同，全过程人民民主强调了民主要素的有机统一，强调了“坚持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依法治国有机统一”。这种有机统一的架构更容易理顺民主建设过程中的各种要素，更好地发挥复合结构的合力效应。N4A品论天涯网

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机制将过程民主和成果民主、程序民主和实质民主相统一，单过程选民民主则更强调程序民主，这是两者的第六个不同。当代西方民主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程序民主。程序与价值的二分法使得民主在政治实践中更为明确，也更有操作性。但是，这也容易造成过程民主与实质民主的分裂。当代英国政治哲学家卡尔·波普（Karl Popper）提出了“自由悖论”“宽容悖论”“民主悖论”等一系列理论，对民主结果的困境进行了深刻的分析，甚至认为程序民主可能会走向专制。全过程人民民主将本来属于民主的结果性要求还给民主，从而打通了程序民主与实质民主之间的壁垒。判断一个国家是不是民主，“要看人民在选举过程中得到了什么口头许诺，更要看选举后这些承诺实现了多少”，而“中国民主不是装饰品，不是用来做摆设的，而是要用来解决人民要解决的问题的”。N4A品论天涯网

全过程人民民主强调合作，单过程选民民主则更强调制衡，这是两者的第七个不同。在近代对抗君主专制的过程中，现代西方民主形成了权力制衡的理论，即将权力分开，彼此制约，以权力对抗权力，从而达到平衡。然而，现代西方民主的三权分立，实际上是“有三个政府”“对内自己也打架，造成了麻烦”。与西方国家各个部门之间的制衡不同，中国的全过程人民民主则更强调各个国家机关的合作原则。全过程人民民主强调党委、人大、政府、政协等党政机关、权力机关在党的领导下分工合作，实现全方位的民主。这一原则是在坚持和完善民主集中制的基础上，促使各类国家机关提高能力和效率、增进协调和配合，形成治国理政的强大合力，切实防止出现相互掣肘、内耗严重的现象。N4A品论天涯网

三、结论与讨论N4A品论天涯网

从历史变迁与逻辑转换来看，古希腊民主、现代西方民主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构成了人类政治文明的三种形态。古希腊民主向现代西方民主的转换形成了资本主义民主的政治文明形态。这一转换以资本主义为经济基础，创造了自由民主、有限民主、代议民主、程序民主等多种民主形式，丰富了人类政治文明形态，同时存在着以代表置换人民，忽略平等，以程序代替实质等倾向，形成了单过程选民民主，带来了一系列实践问题。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选择了人民民主，用全过程人民民主重新确立了人民在民主中的主体地位，以合作取代制衡，以一致取代竞争，形成了全覆盖的客体定位、全方位的机构定位和全链条的程序定位，兼顾了民主的程序与实质，超越了单过程选民民主，塑造了人类政治文明的新形态。N4A品论天涯网

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大社会形态，创造了两种不同的人类文明形态。两大社会形态的共存与竞争，决定了人类文明形态的多样性。两种社会形态的竞争是多方面的，民主制度的竞争越来越显现出其重要的一方面。人们对权力有不同的理解，但从人民的角度主张人民主权，用民主的方式来组织权力，越来越成为全人类的共同价值选择。长期以来，资本主义对民主抱有敌意，但经过一系列的“去民主化”后，资本主义开始接受民主，并形成了自由民主的政治文明形态。进入21世纪以来，美国甚至开始推行“民主外交”，借以来保持其美元、科技、军事三位一体的霸权。然而，受其资本主义性质等因素的影响，现代西方民主只能表现为一种单过程选民民主，它虽然克服了古代民主的某些问题，但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问题。N4A品论天涯网

新中国成立以来，在中国共产党的带领下，中国人民走上了人民民主的民主新路。在改革开放的历史进程中，这条民主新路越走越宽，逐渐形成了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依法治国三者有机统一的政治文明架构，全面地发展了人民民主。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形成了“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和“四个全面”的战略布局，为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发展提供了基础。全过程人民民主也在实践探索的过程中实现了理论创新，有关制度越来越成熟。习近平适时提出了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的要求，并将其作为中国共产党在新征程上的重要使命，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走上了快车道。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既是历史必然，更是实践使然。它是在历史和实践中总结出来的民主理论，必将成为人类政治文明的新形态。N4A品论天涯网

当然，我们也应该看到，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一种理想的民主，全面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任重道远。毋庸讳言，我们的民主建设也存在着很多不足，比如，“同扩大人民民主和经济社会发展的要求还不完全适应，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体制、机制、程序、规范以及具体运行上还存在不完善的地方，在保障人民民主权利、发挥人民创造精神方面也还存在一些不足，必须继续加以完善”。在中国这样一个内部差异性大又快速发展的大国，全过程人民民主更需要保持灵活性和开放性，以改革促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不是一蹴而就的，不可能毕其功于一役，需要在改革中不断发展和完善。N4A品论天涯网

（作者单位：天津师范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N4A品论天涯网

网络编辑：彩虹N4A品论天涯网

来源：《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N4A品论天涯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