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胡适思想批判的历史必然性

　　马克思主义与资产阶级思想争夺思想阵地的历史归结

　　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过程中，受到多种非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挑战，其中以胡适思想为代表的资产阶级思想对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形成了最强大的冲击力。早在1919年7月，胡适在《每周评论》31期上发表《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一文，拉开了胡适与马克思主义者李大钊之间的“问题与主义”之争的序幕。《新青年》分裂后，胡适创办《努力》周报，发表《我们的政治主张》、《国际的中国》等，宣传“好政府”主义和“联省自治”，宣传唯心主义，遭到瞿秋白等革命阵营的坚决驳斥。三四十年代，学术界、文化界和思想界多次发生东西文化、人权问题等重大争论。这一时期，针对胡适唯心主义的历史观和一些消极论调以及全盘西化的思想，翦伯赞、胡绳等发表《历史哲学教程》、《正在开展之史学的反动倾向》和《理未易明么？》等文章予以揭露和批判。

　　总的看来，新中国成立之前对胡适思想的批判，属于思想阵营的争论，可以说是一种纯学术的探讨，但是，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新民主义中的进步力量与以胡适为代表的资产阶级改良主义者，从思想上的分歧逐渐变成了政治上的对立，这种对立主要表现在如何对待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这一大是大非的根本问题上。

　　国际形势导致新中国对资产阶级的敏感与警惕

　　新中国成立之前初期，新中国面临的形势十分严峻。在国际上，妄图称霸全球的美国，在国民政府失败之后，仍然选择与中国共产党为敌，拒绝承认新的中国政府，同时还劝说其他国家与新中国为敌，企图在政治上孤立、在经济上封锁、在军事上包围中国。

　　在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国家的外交孤立政策下，新生的中国政府不得不选择倒向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国家一边的外交政策，而其外交政策以及军事政策的重点必然都放在打破帝国主义对新中国的封锁，这种情况自然会激起人们在意识形态方面与资本主义的对立与矛盾。紧张的国际形势无疑会使人们的神经紧绷，任何思想上的不同都会使人想要上升到唯心主义与唯物主义或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斗争，从而导致了对胡适这位资产阶级思想主要代表者的思想的猛烈批判。

　　新中国向社会主义过渡的形势发展对意识形态提出了新的要求

　　1953年过渡时期总路线的提出，是新中国从新民主义社会开始迈向社会主义社会的重要标志，在对社会经济、政治制度进行社会主义改造的同时，用无产阶级的思想体系去改造旧的社会意识形态，成为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的重要内容。

　　尽管毛泽东在五反运动中，对资产阶级的“左”的思想进行了批判，但他认为，既然资产阶级与小资产阶级存在，那么他们的思想与立场也应该允许存在。在过渡时期总路线提出来之后，毛泽东的思想发生了变化，他认为既然资产阶级正在被消灭，那么就应该对资产阶级的思想与唯心主义进行批判，这是历史发展的要求和必然。①

　　为了实现过渡路线提出的目标，就必须保证思想上的统一，因此展开思想批判是非常重要的，而在实现过渡路线的进程中，资本主义以及资产阶级的存在显然是一个非常大的障碍，因此对以胡适为代表的资产阶级思想进行批判就成为了一种必然选择。

　　中国社会民族主义意识的觉醒

　　近代以来，中华民族饱受帝国主义的欺压凌辱之苦，中国人民在上百年与帝国主义的斗争中，爱国情感与反对帝国主义的意识不断增强，这种情感在新中国成立之初达到了历史的顶峰。20世纪50年代，有一些知识分子仍然对帝国主义的侵略缺乏清醒的认识，而且还对帝国主义的行为进行辩护。他们在口头上拥护共产党和新中国，但是仍然对美帝国主义存在幻想，认为帝国主义不会与中国为敌，帝国主义会同新中国平等互利地谋发展。②这种论调与中国当时的主流意识很不协调，对这种论调的追根溯源，自然会导致对胡适思想的批判。

　　胡适亲帝尤其是亲美思想十分严重。胡适曾经在多种场合和地方发表赞扬西方国家的言论，表达对资本主义的好感。胡适却对资本主义没落的一面视而不见，只是大力赞颂美国发达的社会文明，他认为美国是“人类有历史以来最好的最伟大的时代，最可惊叹的时代”。③由于推崇西方文明，他竟然忽略了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这一基本历史事实，认为帝国主义与军阀的勾结是“外国投资者希望中国的和平与统一，实在不下于中国人民的希望和平与统一”。④不仅如此，他还竭力为帝国主义的侵略行为进行辩护。将列强在中国划分势力范围，说成是所谓“优势的投资国想要这些弱国与乱国有和平与治安”的第一条路。⑤胡适的这些亲帝亲美思想，与当时中国革命胜利和反帝的爱国主义情感极不相符。

　　胡适否定中国传统文化，传播民族自卑感。他只看到中国历史上“独有的宝贝，骈文、律诗、八股等”，根本无视中国悠久历史当中的灿烂文化。他虽然在整理国故方面做出了自己的成绩，但他整理国故的目的则是要向人证明这些东西是很普通和平常的，不值的我们进行推崇和发扬。这与20世纪50年代中国人民民族自信心的高涨极不相容，引起人们对他思想的大肆批判也在情理之中。

　　毛泽东个人态度的影响

　　毛泽东与胡适的交往始于新文化运动，此后几十年，二人在思想上、政治上一直存在着联系、分歧甚至斗争。随着二人思想及身份地位的变化，毛泽东对胡适的态度经历了一个由崇拜到分裂、由争取到批判的过程。

　　五四时期，年长毛泽东两岁的胡适已是北大的教授，而毛泽东还是湖南一师的学生。1917年9月《新青年》(原名《青年》)发刊后，毛泽东即受赠于杨昌济而成为《新青年》的热心读者，也成了陈独秀、胡适的崇拜者。毛泽东曾于提到《新青年》对他的影响，他说：“《新青年》是有名的新文化运动的杂志，由陈独秀主编，我在师范学习的时候，就开始读这个杂志了。我非常钦佩胡适和陈独秀的文章。”⑥1918年11月，毛泽东到达新文化运动的中心北京，在杨昌济的帮助下，谋得北大图书馆助理管理员一职，在这里，毛泽东与胡适相识，并曾旁听了胡适教授的课。

　　五四时期，毛泽东不仅崇拜胡适，而且其行动实践也深受胡适影响。1918年4月，新民学会的很多青年纷纷去到法国勤工俭学，毛泽东也曾做了出国的准备，但最终并未成行，其决定就曾受到胡适的影响。毛泽东曾在给周世钊的信中写道：“我曾以此问过胡适之和黎邵西两位，他们都以我的意见为然，胡适之并且作过一篇《非留学篇》。”⑦1919年7月，毛泽东从北京刚回到湖南，就创刊《湘江评论》，其形式、内容都受到《每周评论》的影响，胡适也曾撰文在《每周评论》上，称赞《湘江评论》是《每周评论》的“好兄弟”，表达自己的欣喜之情。⑧1919年12月，湖南掀起反对督军张敬尧的运动，毛泽东作为学生的领导，代表“新民学会”前往北京上书胡适并登门拜访，争取他的支持，胡适爽快的答应了。⑨

　　1921年始，接受了马克思主义新思想的毛泽东与胡适在思想上政治上都分道扬镳了。但毛泽东与胡适真正走向分裂始于1945年，中国共产党多次对胡适进行争取，但是，热情争取并未得到胡适的热情的回应。胡适于抗战结束后，电告毛泽东，要共产党“痛下决心，放弃武力，准备为中国建立一个不靠武装的第二大政党”。⑩其倾向国民党之意已十分明显，他这样的态度招致毛泽东的不满也在情理之中。

　　尽管如此，中国共产党对胡适的争取一直没有放弃。1948年末，中国人民解放军包围了北平，西山一带的共产党军队通过广播宣布：“只要胡适不离开北平，解放后仍让胡适当北大校长和兼北京图书馆馆长”。○11然而，胡适并不相信共产党，于北京大学建校50周年之际，飞离北京去到南京，后又往来于台湾和美国之间，开始公开著文反共反苏。事既至此，中共只得将胡适列入战犯名单，并开始了对他的思想批判。(作者单位：南方医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注释

　　①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传(1949-1976)》(一)，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第296页。

　　②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458页。

　　③④⑤胡适：《胡适学术文集•哲学与文化》，北京：中华书局，2001年，第216、567～568、571页。

　　⑥[美]埃德加•斯诺：《西行漫记》，北京：三联书店，1979年，第125页。

　　⑦中国革命博物馆编：《新民学会资料》，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63页。

　　⑧⑨胡颂平编：《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台北：联经事业公司，1984年，第35页。

　　⑩孙玉明：《红学1954》，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3年，第255页。

　　(11)徐京，施昌旺：“毛泽东与胡适交往关系述略”，《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4年第1期，第90页。

　　

         责任编辑：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