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出生的时候,抗日战争已经结束了七八年,但在我的家乡冀东农村,仍然流传着很多抗战的歌谣。大约从五六岁的时候,我们就以说唱这些歌谣为乐。常常几个小伙伴聚在一起,看谁记得多,说得多。所以至今,有些歌谣我还能清楚地记得。
有一首叫《小日本》,是这样唱的:“小日本,心不善,坐着飞机扔炸弹。炸火车,炸电线,炸死百姓千千万。小人小人你快长,长大参军把日抗。坐火车,当营长,晚上睡觉站着岗。”
还有一首《日本鬼儿》,村里很多人都会唱:“日本鬼儿,喝凉水儿。坐火车,轧断腿儿。坐轮船,沉了底儿。坐飞机,摔个死儿。露露头,挨枪子儿。”从这些歌谣可以看出,当时日本侵略者是非常令人痛恨的。我的家乡在河北省滦南县汪庄村,距我们村8华里有个潘家戴庄。1943年农历十月二十八日,日本鬼子在这里制造了一起大惨案,一次就杀害这个村的男女老少1280人。我父亲的外祖父一家9口人,有8人被杀害,只剩下一个外出探亲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就是我父亲的表妹,我管她叫表姑,至今还活着。日本鬼子在我们村干过很多坏事,其中一次活埋3个人,打伤20多人。对于这样惨无人道的侵略者,谁不希望他们“坐火车,轧断腿儿”、“露露头,挨枪子儿”?
还有一首歌谣,是专门骂汉奸姜鹏飞的。“卖国贼,本姓姜,家住锦西姜家庄。带领鬼子搞清乡,杀人放火烧村庄。到冀东,改了行,宣抚来到司各庄。发慈悲,是假装,花言巧语把人抓。抓住青年汽车装,活活送到太平洋。同胞们,谨提防,叫他光卖不开张”。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姜鹏飞是何人。但他肯定是一个汉奸,而且当时就在我县的司各庄一带活动。从这首歌谣中,我们也可以断定,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诸如此类的,还有《滦县办事处》:“滦县办事处,老总没棉裤。下乡拉柴火,碰到土八路。柴火没拉着,吓得直跑肚。”抗战时期,我们这一带属滦县管辖。所以有很多歌曲和童谣,都是嘲笑滦县的伪军和伪官员的。
而在歌谣中的八路军,则完全是另一种形象。有一首《八路军好》,是这样说的:“八路军好,八路军好,八路军来了小日本鬼跑。还给咱挑水,还给咱铡草,还能吃包子,还能穿大袄。”八路军好,不是唱出来的,而是比较出来的。听妈妈讲,我家院子里,住过八路军,也住过“中央军”。八路军来了,挑水扫院,“中央军”来了,翻箱倒柜,把我们家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
抗日战争虽然已经过去了60年,但我们不会忘记这些歌谣,更不会忘记那八年深切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