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是一首最美丽的诗
第6版()专栏:漫谈话剧
社会主义是一首最美丽的诗
李健吾
从小喜欢话剧,剧团找不到女演员,自己年纪小,就扮戏里的姑娘。如今人已将近六十,摸摸白胡茬儿,觉得好笑。想想当时因陋就简的情形,想想管我的那位父执骂我不上进的情形,恍若隔世。再看看四十年后的今天,每一个省都有一个或者两个国家话剧剧团,每一个直辖市有两个或者三个话剧剧团的热闹情形,不用说四十年前,就是十二年前,自己也不敢做这么好的梦。我坐在台下看戏,怎么能不歌颂毛泽东的时代、幸福的时代!诗的时代!
从前写话剧的,只有那么几位,有时候没有剧本,急得什么也想搬演,可怜又都搬演不动。再看看解放以来,每一个剧团都有自己的剧作家,不属于剧团的不知道又有多少,而且没有一个例外,全是党培养出来的。过去就不同了,有些是党培养出来的,有许多是撞上来的,得不到正确的领导,随时准备自生自灭。他们(包括我在内)有一大堆问题摆在眼前,不知道怎么解决,只好默尔而息。
建国以来,一切有了根本的变化。我们做什么事都有了交心的地方。有新形势,有新问题。越学习,越看出了问题。看见了好东西,就想着要更好的东西。工作越来越细致,问题越来越深入。话剧并不例外。本来它就年纪不大,年事不如欧阳予倩高,多也只有田汉年事那么高。忽然间一片繁华景象,怕是连自己也要为之眼花。可是它有战绩,党重视它,要它永远跑在时代前头,成为时代的号角,成为人民的轻骑兵。
它对自己也时时刻刻提出严格和更严格的要求。
这些年来,我常看话剧,也常读剧本。话剧是最善于反映现实生活的艺术形式。我不能到处去生活,话剧就变成扩大我的生活知识和加深我对生活的感受的一个最好的泉源。剧本的成功的演出把我带到一种新的高度。我在享受中受到了教育。
我给自己也提出了一些问题。譬如说,话剧的话真就老是话吗?莎士比亚的诗剧,我们是看作话剧的。莫里哀写散文剧,又写诗剧,我们也是看作话剧的。不错,我们有新歌剧,有历史悠久的戏曲,可是诗剧到底不是歌剧,不是戏曲。的确,越朝现代走,繁复的生活在戏剧方面越适宜于散文对话来表现。但是我们的困难不在这里。我们的困难是新诗还很少在这方面有尝试。新诗本身有问题需要解决,新诗人不多朝这方面想,也十分自然。不过他们已经写出了大量的优秀的抒情诗、甚至于叙事诗,尝试尝试戏剧诗,不也是一桩大好事吗?
同时,即使全写散文剧,我们也希望这里再多一些饱满的诗意。现实题材一样可以写得像诗一样美丽。历史题材就越发要重视这一点了。真正的诗意不在为人物翻案,而是在让我们观众和读众活在人物的灵魂深处。是正面人物或者反面人物,属于历史问题,有重要的一面,不过对于我们更多的普通观众,首先和主要却是希望诗人深深感动我们。而感动我们,单靠紧张还不够。找戏,也不就等于轻视合理性。把没有可能聚在一起的人物也拉在一起,理性这一关先通不过。单靠嚷嚷,单靠刺激,也不够用。感情漂在浮面,进不到我们的灵魂深处。
我们也明白,舞台艺术的进展在帮助话剧的同时,未尝不也给它带来了一点点伤害。幕一拉开,云在浮游,日在降落,水在流动,花在争妍[yán],鸟在喧叫,台上一片美景,口语自惭不如,诗人懒于费力和装置竞赛,观众也习惯于懒用想像。尽管这样,我们还是爱看提高我们的幻想的演出。因为幻想是诗意的向导。因为幻想是深入现实的力量。
我们要戏里有诗,因为说到最后,社会主义是一首最美丽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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