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悼李克农同志
第6版()专栏:
哀悼李克农同志
阿英
克农同志逝世了!数十年同乡里、同学、同志,同度过艰苦困难、波澜壮阔的革命生涯,现在我们永诀了。追怀童年,回溯往事,我怎能不热泪盈眶,哀思无限!
记得克农同志去年最后一次南下之前,他曾经来看我,说想去搜集一些过去在一起工作过牺牲了的同志们的史实,为他们留些纪念。要我帮助追忆宫乔岩(王少春)同志的往事,准备替他立传。身在病中,犹殷殷难忘故友,这种可贵的同志爱,使我非常激动。却万没有想到,这竟是他生前和我最后的一面,他已经成了古人了。
想不到十年前后之间,我送了李老伯哲卿之丧,悼念了李大嫂赵瑛同志的逝世,现在又复痛哭克农同志他自己!
克农同志和我,自幼即同住在安徽芜湖。我们的相识,是在辛亥革命的前夜。那时我们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同在一个小学读书。革命后还同入了中学。我们的学校,是赵伯先、苏曼殊等曾经执教的地方,是有革命传统的。而克农同志的伯叔兄弟辈,和当时革命关涉的也颇有其人。因此,他很早就接受了民主主义的思想。我记得他在中学时代,就写过一篇以鸭子场为背景的短篇小说,反映这种倾向,发表在上海的刊物上。
大概是二次革命以后,我们就不在一个学校了,但没有间断来往。后来经过五四运动,读了《新青年》、《新潮》、《湘江评论》等等新刊,我们的认识都有了很大的变化。他送给我不少新书。我们又一同结识了蒋侠僧(光赤)等。柯庆施同志也常在他家出入。我现在已记不起他和恽代英同志有无接触。总之,我们的思想,是愈来愈倾向无产阶级革命了。因而,在五卅运动之后,他和宫乔岩同志和我,依靠亲戚朋友们的支持,创立了一所中学,艰苦的维持了好几年,在第一次大革命前后,成了当地党的重要据点,培养了不少革命人材。最后终于被反动的国民党封闭了。只是我在学校成立不久,就因本省军阀的缉捕离开故乡,对学校很少尽力。
1926年岁暮,国民革命北伐军占领了武汉,我回到了故乡。克农同志和宫乔岩同志入党以后,我们一同在党的领导下,参加了准备起义,以及后来的政权工作。到四一二事变前后,国民党利用流氓帮会向我们开始进攻,克农同志和我们一面领导群众与豪绅地主进行恶斗,一面又打入流氓集团内部,建立关系,进行反击。一直到蒋介石公开杀戮工人,逮捕共产党员,万分危急的日子,我们才一同撤出。在这些紧张而又复杂的斗争中,克农同志表现了非常的英勇和机智。
我不能忘记当克农同志和我们渡江到北岸一个农村以后,敌人一再追捕我们时,李老伯和赵瑛同志对我们的关怀与热爱。她抢在敌人追捕轮开驶之前,冒雨乘小舟渡江,在泥深逾尺的田埂上苦行了很长路程,不断?跤,弄得满脸满身泥污,前来通知我们急离。李老伯也曾跑到近二百里的他的故乡巢县,来探望我们。虽然风浪险恶,克农同志的精神,是乐观而且坚定的。
接着形势就更坏了。克农同志决定自己带一组同志坚留原地待命,我先率领一组同志取道皖北,千里步行,先到武汉。那知克农同志还没有得到启程的通知,汪精卫又已在武汉叛变了。我在那里坚持到八一以后,又突破敌人的包围,回到了上海。直到第二年,我们才在上海重复聚首,并一同在太阳社支部(称“春野支部”)里过着党的生活,午夜里一同上马路写标语。从此他就在上海开始了新的工作,经历着新的锻炼。直到他调往江西苏区的时候,我们才又分了手。
克农同志逝世了!这些早年的往事,一幕幕地复现在我的脑际。我忍不住泪流。也感到欣慰。因为从那时以后,克农同志在毛主席亲自领导之下,经历了二万五千里长征,经过了八年抗战,经过了解放战争,又经过抗美援朝,他为革命贡献了更多的力量,获得了更大的成就,他鞠躬尽瘁,为人民尽到最后的责任。
安眠吧,克农同志!我想你总不会忘记,在过往那些苦难流血的日子里,我们是怎样用革命成功后意想的情境来鼓舞自己,怎样坚信革命一定会取得胜利。但我们谁都说不上要多少年代。而现在,在毛主席正确的领导下,我们竟及身而见了!甚至亲历着光辉的社会主义建设的三面红旗的伟大时代!这是怎样的令我们兴奋啊!
克农同志,你安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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