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声:
第4版()专栏:
喜鹊声:
盛修济
纷纷扬扬一场雪,把山丘和田野厚厚地盖了个严。公路两旁的肥壮壮的油菜和绿茵茵的麦苗,安适地躲在雪被下小憩了。不安静的喜鹊栖在园头的梅枝上,喳喳喳地叫个不停。生产队长盛程大伯驾着从城里运肥回来的大车,在路上一颠一簸地走着,车轮压着积雪吱吱地响。那匹烈性的骡子翘着尾巴,迈开四蹄,向前直蹓,嘴里大口大口地喷着热气。
盛大伯挟着鞭子坐在车头上,眯视着两旁被积雪密盖着的田野,胡须跟着他那裂开的嘴唇拉得老长。他从心里笑上脸来:“瑞雪兆丰年啦!这一块块的麦儿菜儿经这雪一压,开春再施上两浇肥,不增产才怪呐!”前天,一位从前教私塾的银须老先生怀着忧愁对他说:“盛程啊,我翻看了明年的皇历算了算,明年年成恐怕不好啊!”盛大伯一听就恼火,抢白他道:“啊,谢谢你老人会烦心!”那老先生知道队长的不信邪的脾气,也就不敢再响了。大伯坐在车上,望着这一片雪野,自对自道“这一场雪下得正是时候,九天心里的雪是杀虫口的啊!”他越想心里越甜甜的,哼起小调来了。
“大伯,大伯你回来啦!”清脆而带有稚气的喊声打断了他的默想,抬头一看,呵,是二刚。“嗯,回来呐,你跑哪去?”“我哥叫我到镇上买两张红纸,说春节给大队党支部送喜报。”“什么喜报呀,二刚?”盛大伯急切地又茫然地问。“呵,大伯你进城还不晓得,自你走了,社员们又干了一天半,他们把电灌渠全挖通啦!”二刚说着走着,大伯再想问些事情却来不及了。大伯又激动又不满起来:“大刚这孩子,我临走时还关照他,天冷了,剩的活开春再干,可你不要休息社员还要休息啦!”想到这儿,他扬鞭在空中打了个响,急着回村去责备那不听话的大刚。
大车驰过一条条田塍。田角上,一堆堆的小雪山似的肥堆在眼前掠过,那是最上乘的大粪拌塘泥。等开年雪一化,把这肥一散,瞧吧,这菜呀麦的还不晓得长得多快呢!
再绕过一个小山就要进村了,沿着小山脚新挖的电灌渠蜿蜒地盘绕着,刚翻起来的黄土在白雪的衬映下显得更耀眼,像一条金色的蟠龙。“嗬,一点不用吹,你夏天干它两个月不下雨也旱不了稻谷,你看,机子装在长江边上,水整天整夜地沿着沟渠淌,我只要扛把锹,开个缺口,水就往田里流啦!”大伯稳坐在车上,眼直望着西边的天,很自信地这样想,又像是和天争气。
“呜呜哼哼……”骡子突然嘶声吼了起来,它也像知道进村了似的。村子里,今天上午还在挖渠的社员们,此刻正忙着打粉,做豆腐,蒸年糕,家家的屋顶上,烟雾缭绕,热气腾腾,一片节日景象。不知谁家的院子里,还传来了被屠宰的猪叫声。村的那一头,从镇上下乡的农具修配组,打铁声叮叮当当,忙着给社员开春上阵整装备戈。盛大伯看着这番景象,八字胡随微笑的嘴唇拉得更长。
“大伯,你挨冻罗?”大刚迎上来。大伯一看是他,开口就骂:“你小子队委怎么当的,这大雪天谁叫你让社员挖渠的,啊?”“是我?嗯,你走时社员怪我保守,不让他们干,说大伯能进城运肥,我们这年轻轻的挖渠都不能?我没有话再回。真是,起早了得罪丈夫,起迟了得罪公婆,我这媳妇可难当呢!”大刚这一气话,引得两人哈哈大笑,笑得在村头打雪仗的孩子们都停下来,以为是什么热闹事。
头顶上飞来一群喜鹊,一头落在村中的大槐树上,一个个像比嗓子似地直叫“喳喳喳……”盛大伯抬起头看着这飞来的一群喜鹊,一边拽下头上的大毡帽,一边和大刚说:“这天,一点不像个大雪天,倒像开春了似的。”“喳喳喳,喳喳喳……”还没等大刚回答,一阵鹊闹声把他们的话给盖没了,紧接着,又是一阵喳喳喳,喳喳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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