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山下好乡医——追记安徽省潜山县黄铺镇乡村医生郝敬军

第11版(教育·科技·卫生)
专栏：

　　“作为一个新社会的医护工作者，不管谁有困难，我都会伸出援助之手。只要农民需要，我会义不容辞，一马当先，勇往直前，哪怕献出自己的生命”——
天柱山下好乡医
——追记安徽省潜山县黄铺镇乡村医生郝敬军
李新彦 索立纲 张杨
　　安徽省潜山县境内的天柱山，因其主峰“一柱擎天”而得名。在抗击非典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郝敬军，一位乡村医生的英名，将与天柱同在，屹立于人民的心中！
　　“作为一个新社会的医护工作者，不管谁有困难，我都会伸出援助之手。只要农民需要，我会义不容辞，一马当先，勇往直前，哪怕献出自己的生命。”
　　潜山县黄铺镇乡村医生郝敬军，在他的《入党申请书》中是这样说的，在他30余年的乡村医护工作中也是这样做的，他以实际行动实践了自己的诺言。今年5月1日，郝敬军在为打工返乡人员进行体检途中，不幸遭遇车祸，献出了49岁的宝贵生命。
　　生命的最后一周和最后半天的工作
村支书李向东：“他倒在防控非典战斗的最前线。”
　　当突如其来的非典病毒在我国南北大地肆虐时，一场抗击非典的人民战争也在全国各地展开。作为黄铺村医疗室主任、具有30多年防病保健经验的老医生，郝敬军有着更超前的意识和责任感，早在3月份他就一方面开展义务咨询活动，向村民广泛宣传防疫知识；一方面从电视、报纸上搜集防非典药方，积极调剂药品，以满足村民的防非典需要。进入4月份，当防非典中药材紧缺时，他攀山越岭，在深山中采挖了板蓝根、金银花、贯众等药材，配制了100多剂中药，分配给村民。当有人想多购、抢购或高价收购他的中药时，均被其拒绝。他坚持每户分配一剂，“要让全村家家户户都能得到防非典药品”。
　　4月23日，安徽省发现首例输入性非典病人的消息传来，郝敬军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焦虑：黄铺村地处105国道线，人流量大，在广东、北京等地打工返乡人员日益增多，他感到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24日，镇党委、政府按照县防非典总指挥部统一部署，对打工返乡人员进行半个月的隔离监控和逐日体检，他第一个向村党支部书记报名，要求义务参加这项工作，并免费提供消毒药品。
　　29日，从广州返乡的刘卫星夫妇在量体温时说头晕，郝敬军详细询问情况后仍放心不下，第二天清早又电话通知夫妇俩到县医院复查。30日下午。他又到刘卫星家问明县医院的检查结果才放心。返乡人员郝详友，看到年近半百的郝敬军天天跑很远的路来为自己量体温，深感过意不去，说：“郝医生，你把体温表放在这里，我自己量，再打电话告诉你体温行不行？”郝敬军说：“这哪行，给你量体温是我的职责！”30日上午，郝敬军得知郝敬星、储青云夫妇要从北京返乡，为阻止他们回家，从下午4点他就守在路口等候。直到晚上7点，郝敬星等3人包租的车辆才到来。郝敬军为他们一一量了体温，做了登记，并要求他们隔离观察。郝敬星夫妇按照要求没有回家，而是在牌楼乡的储青云娘家找了一处空房子自行隔离观察。
　　5月1日是郝敬军生命的最后半天。往常他5点钟起床，这天4点多就起来了。像平时一样，他打扫庭院和位于他家大门前的公共厕所。7点多，他检查了药箱，将喷壶灌满消毒液，骑着摩托车赶到村部。8点整，乡村干部集中后，分片到各组检查。他和村支书李向东先跑遍了黄铺、东风、先锋3个村民组，为这3个组的20多名返乡人员一一做了体检，然后赶往第四个村民组。这时正经过李向东家门口，李支书说回家脱外衣，并招呼郝敬军进屋歇一歇，喝杯茶。郝敬军生怕耽误了12点的体检表上报时间，便说：“我先去反修组吧。”此时10点20分，就在他骑摩托车由105国道转弯前往反修村民组的一刹那，一辆快客大巴从身后疾驶而来。不幸的事故发生了，郝敬军倒在血泊中……
　　李向东事后后悔而自责未能把老郝留下喝杯茶，躲过这场劫难。他痛心地说：“老郝本来是那样的稳重谨慎，可这些天他太劳累了，白天马不停蹄地往各家各户跑，晚上还要点灯熬油准备资料，配制药品，要不是身心太疲劳了，哪会出事儿。非典没能直接夺去他的生命，他却倒在了防控非典战斗的最前线！”
　　25本赊账簿，8万元的外债
村民韩承结：“为别人治病他自己背债，他待病人胜过亲人！”
　　郝敬军行医长达30余年，不仅医术高明，远近闻名，而且医风医德高尚，更是让远近群众交口称赞：“无论有钱无钱，郝医生都给人治病。他把病人当亲人！”
　　在郝医生生前，找他看病的患者盈门，他家的诊所特别兴旺，营业额是其他诊所的几倍，人们都认为他家应该很富有。郝敬军去世后，人们才发现，他向黄铺信用社、农行黄铺营业所贷款以及向私人借款累计约8万元。这些债务有的连他家里人也不知道，也许还有新的债务，因他去世不久，全家沉浸在悲痛之中，债主不肯提及。
　　人们从郝敬军留下的25本赊欠药品的账簿里，找到了他负债的原因。这些赊账，遍及黄铺、牌楼、古井三个乡镇几十个村民组和镇直单位，赊账人数难以统计，其中90％以上的是农民，还有下岗职工、中学生……赊账时间自1987年至今，累计赊账数额达10.8万余元。
　　因病致贫、因病返贫仍然是当前制约农民脱贫致富的重要因素。因此，农民心中最清楚乡村医生的分量。
　　黄铺村红星组农民韩承结说：“为别人治病他自己背债，而他从不在病人面前提欠钱的事！”他的父亲韩传水患有气管炎、心脏病、肺结核等多种疾病，20多年来，一直由郝医生为其治疗，先后欠下不少钱。直至2002年韩传水去世，韩承结主动与郝医生结算了一次，至今仍欠1500元。
　　村民组老队长刘汉庭说：“敬军救治的人数也数不清，他做的好事说也说不完。”
　　郝敬军还常年为全村4位五保老人免费看病送药，免费救治残疾人。五保老人刘氏老奶奶的脚被毒蛇咬伤，是郝医生用嘴对着伤口，将毒液吮吸出来；村民黄如平在双抢中，不慎被毒蛇咬伤，也是郝医生用嘴吸出了毒液，使黄如平脱离了危险。曾有一位精神失常者（俗称“孬子”），爬上变压器的围墙，被电击摔下，不省人事。许多路过的人看到，都以为“孬子”死了，并不在意。这情景被出诊回来的郝敬军医生看到，他立刻现场抢救。虽然“孬子”蓬头垢面，身上又脏又臭，郝医生全不顾这些，打强心针，心脏按压，做人工呼吸，终于把他抢救过来。
　　几十部古籍医典，一园子中草药材
乡村医生郝海明：“他是自学成才的良医，乡村医生的楷模。”
　　郝敬军不仅医德人品高尚，受到公认，而且医术高明，在全镇和周边几个乡镇都享有较高的行医威望。他是靠勤奋好学、刻苦钻研而自学成才的。
　　郝敬军因家境贫寒，自小刻苦努力，学习成绩优秀。“文革”期间，无学可上，常到邻居汪诚南先生家借书看，并帮助汪老夫妇挑水，干些家务活，深得两位老人喜欢。汪老是黄铺医院有名的老中医，他教小敬军识辨中草药。慢慢地敬军认识了不少中药材，并且挖草药卖钱买书看。汪老看这孩子用功、肯钻研，就“一根针，一把草”地传授中医知识和医术。后来汪老夫妇迁居芜湖，行前将自己珍藏的清代木刻版本的古籍医典、秘方和他的医学笔记送给了郝敬军。1970年3月，当时黄铺大队选拔“赤脚医生”，郝敬军被公认推选，当上了一名赤脚医生。从此，他为给缺医少药的乡亲们解除病痛，更是一门心思扑在医学上。后拜从安庆下放到黄铺卫生院的谢鹏飞医生为师（谢后来任安庆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市卫生局局长、党组书记，现退休），学习求教，医术大进。郝敬军一直保持着勤奋好学的习惯，他不仅收藏着《校正本草纲目》、《御纂医宗金鉴内科（外科）》、《医方集解》等一批古籍珍本。
　　郝敬军认识600多种中草药，他经常背着药篓，提着药锄，到天柱山、红山、弥陀等本县和邻县的深山区采挖中草药材。回来洗净晒干，或切、或碾、或炒，炮制成中药，供给患者。对于自采的中草药，他仅收取一点功夫钱。而对于一些应急又必须是鲜活的中草药，如医治蛇咬伤、烧烫伤、跌打损伤等应急用的中草药，为方便群众，他就在自家庭院内种植。满园子的中药材植物，足有上百种。
　　曾经向郝敬军拜师学医、后成为郝敬军同事的乡村医生郝海明说：“郝主任对中医有着精深的研究，有着丰富的临床经验。他用药大胆泼辣，具有创新精神。他先后带过5名学徒，在业务上悉心指导，毫无保留地传授医术，在管理上对我们严格要求，经常教导我们进药渠道要正规，售药价格要公道，收费要合理，不要赚昧心钱、黑心钱。他的医风医德给我们的影响是终身的，做人做事我们都向他学习。在我村4个医疗点的乡村医生中，良好的医风医德已形成风气。他是农民兄弟的贴心良医，是乡村医生的楷模！”
　　一本青年时代的日记，两份入党申请书
潜山县委书记胡南亭：“人民群众将永远传颂他的英名！”
　　郝敬军的遗物还没来得及整理。人们想看到郝敬军的心灵世界，但遗憾的是，目前仅找到一本已被虫子蛀蚀的日记。在这本郝敬军青年时代留下的日记本中，工工整整地抄录了雷锋的一段话：“党把我放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朝气蓬勃地工作，勤勤恳恳的为人民服务。”
　　村支书李向东提供了郝敬军生前写下的两份《入党申请书》。从这两份《入党申请书》中，人们能更多地了解郝敬军成长的心路历程——
　　“（我）在黄铺村卫生室工作已长达30余年。在这30年的行医生涯中，我一直以一个党员为标准，治病救人，帮助一切患病的病友，做到了一个党员应尽的职责，更愿意为了人民而奉献一切，哪怕是生命也不后悔。”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决不是攫取政治资本，更不是为了个人利益，而是为了更好地工作，为社会主义作贡献。”
　　这些质朴的话语，表达了郝敬军对党的热爱，对党组织的向往和积极要求加入党组织的坚定信念。黄铺村党支部已于去年底召开支委会，确定郝敬军为发展对象。正当党组织准备批准吸收郝敬军为预备党员的时候，郝敬军不幸以身殉职，未能在生前实现他的理想和愿望。
　　5月23日，中共潜山县委、县政府研究决定，立即在全县范围迅速掀起向郝敬军同志学习的热潮，以实际行动实践“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夺取抗击非典和经济建设的双胜利，并按照有关组织程序，申报追认郝敬军同志为中共党员。县委书记胡南亭语重心长地说：“郝敬军同志虽然在组织上没有入党，但他所做的一切已经表明他在思想上、行动上都已符合一个党员的标准和要求。他用自己的言行奏响了一曲普通乡村医生的灿烂生命之歌！
　　人民群众将永远传颂他的英名！”郝敬军，一名普普通通的乡村医生，一位绿色田野上的生命守护神，他的英名，如泥土芬芳，与大地同绿！（附图片）
上图：郝敬军生前出诊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