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怎样与高尚同行?
第5版(视点新闻)专栏:专访
12月5日是国际志愿者日。从1993年冬两万铁路青年职工亮出“青年志愿者”大旗至今,志愿服务在我国走过了十载风雨路。在我们身边的志愿者们为什么选择这条道路?他们真的不图任何回报吗?他们有什么感悟或困惑?记者专访了五位普普通通的志愿者——
今天,我们怎样与高尚同行?
本报记者 胡果
受访志愿者简介
张宏涛:男,26岁,公司职员。今年4月加入志愿者队伍,为非典患者或密切接触者提供生活保障,包括每天上门收取生活垃圾。
莫锋:男,22岁,毕业于北京大学医学部。今年放弃了在深圳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工作,赴内蒙古巴林右旗卫生防疫站从事为期2年的志愿服务。
叶榄:男,29岁,河南潢川县人。1997年,他发起了“中国绿色希望行”活动,曾到1150多所学校义务宣讲环保,被评为“中国百名优秀志愿者”,获国家环保总局颁发的“地球奖”。
冯艾:女,26岁,复旦大学在读研究生。2000年在宁夏西吉县白崖中学支教一年,2003年再次参加志愿服务,任云南宁蒗彝族自治县战河中学副校长。
张泽生:男,54岁,退休职工,江苏南通江海志愿者服务站成员。
志愿服务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记者:为什么选择做志愿者?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张宏涛:当时非典疫情非常严重,一夜之间,生命就变得特别脆弱。我从报纸上看到招募志愿者的消息,就报了名。
莫锋:非典期间,我看到了国家公共卫生体系的薄弱,也看到了同行的努力。我想作为一名预防医学的毕业生,该为社会做点什么。恰好国家实施大学生志愿服务西部计划,就报了名。
叶榄:我出于对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的焦虑与责任感参加了志愿者活动。说到吸引力,做志愿者比在单位上班更适合我。我喜爱自由,不愿意受太多约束。
冯艾:最吸引我的是志愿服务的纯粹性,就是抛弃功利,不计较个人得失,能体会到奉献的快乐。选择志愿服务,也就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
张泽生:我是5年前加入志愿者队伍的。当时我妻子患重病卧床多年,全家人都很痛苦。我们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打了个电话。第二天,江海志愿者就到了我家。妻子在志愿者的照料下走完了生命最后一段旅程,临终前她曾对我说:“如果我有不幸,你替我来回报那些热心人。”处理完妻子的丧事,我就加入了江海志愿者服务站。
有付出必然有回报
记者:做志愿者有没有考虑过现实的或将来的回报?比如说获得各种奖励?
张宏涛:从来都没有想过。在那样危急时刻,自己能为社会、为大家做点什么就很知足了。
莫锋:考虑过。西部有更好的发挥空间,也更容易成功。我可以学到更多东西。我渴望自己能获得奖励,那将是我最大的光荣。
叶榄:能获奖更好,不获奖也无所谓。我更看重志愿服务中的快乐、满足和成就感。
冯艾:我选择做志愿者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事实上,无论从事什么工作,有付出必然会有回报,只不过回报的方式和种类不同。对于我来说,看到当地老百姓的生活方式更文明、更重视教育,学生的成绩提高,就是最好的回报。
张泽生:没想到回报,只想报恩,让更多的困难家庭感受到社会的温暖。
对工作和生活的影响各有不同
记者:从事志愿服务对你的本职工作、个人发展或家庭生活有没有影响?
张宏涛:我尽量低调,但还是有人知道了。大部分人支持和鼓励我,也有人很不理解,认为我是没事找事。
莫锋:我家里比较穷,父母供我读书很不容易,我一直想多挣钱帮助家里。深圳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月薪6000元,现在我只能把这样的好日子留待两年以后。但我不后悔,父母也能理解。西部更需要我,我也会有更好的未来。
叶榄:我是个自由职业者。当志愿者会影响我的经济收入,但也会带给我一个好名声。家里人对我不太理解,婚姻问题也受到影响。
冯艾:两次到西部支教,使我推迟了毕业时间,工作要比同学晚两年。眼前的影响就是这些。但志愿服务让我在平凡的生活中感受到幸福。想到那些生活在大山里的学生,生活就更有动力。
张泽生:对我们退休人员来讲,志愿服务对生活不但没有不好的影响,反而使我们生活过得更充实。有位单身女士听朋友介绍说我妻子生病18年,我一直陪伴在她左右,还是一位老志愿者后,她很受感动,表示也要做志愿者,还想和我组成新家庭……
困难不少,贵在坚持
记者:做志愿服务的过程中,你觉得最大的困难是什么?怎么克服的?
张宏涛:一旦成了非典志愿者,生活就不可能和原来一样了。但是我并不认为这是多大的困难。
莫锋:到西部两个多月,最大的困难是对基层不了解。我想克服困难需要时间和不断的学习、适应、摸索。关键是自己不能放松,不能放弃。
叶榄:我的困难是经费不足,只能靠卖字或寻求环保部门的支持来维持活动经费。
冯艾:和那些每天啃着冰冷的馍馍、赶几十里山路来上学的孩子相比,我们拥有的太多太多。提到困难,我们想到的是学生,比如孩子们连字典都没有,天冷了孩子们还喝不上热水。
记者:中途有没有过放弃的念头?为什么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了呢?
张宏涛:应该说压力还是很大的。周围人对非典志愿者的议论,你不可能完全不理会。但是我没想过放弃,因为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莫锋:有时,我也会想,本来我可以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有时候真的很寂寞,想念远方的亲人、朋友。可这里的老乡实在太苦了!
虽然他们一直在奋斗,但由于各种原因,很难找到致富的途径。我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助他们。
叶榄:中途也想过放弃。坚持下来是因为做志愿者时间长了,就产生了感情。而且,在大家眼里,做志愿者是一种高尚的行为,至少表面上对你还是蛮尊敬的。
冯艾:从未有过。
张泽生:没有。我的家庭在最困难的时候接受过志愿者的热情服务。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从事志愿服务中最大的触动
记者:从事志愿服务的过程中,对你触动最大的是什么?这些经历改变了什么?
张宏涛:我想触动最大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吧。那个特殊的时刻,被隔离的人群变得脆弱无助,我们只是希望自己的行为可以让他人感觉到,人与人的情感越在危险的时候越能体现出来。
莫锋:对我触动最大的是西部的贫困与落后。在西部,自己多尽一份力,或许就会改变许多。这样的经历让我觉得人生不全是为了自己。
叶榄:最大的触动是太湖的水污染和甘肃民勤的沙漠化。我要把环保宣传当成毕生的事业。
冯艾:西部贫困落后地区人们对改变命运的渴望强烈地震撼了我。在白崖中学时,一次我去家访,零下十几摄氏度的天气,下着大雪。进了家门脱鞋上炕时,学生妈妈看着那双我在县城花39块钱买的皮鞋,对女儿说:“你要好好念书,长大了就能像冯老师一样穿上皮鞋了!”回到城市,有时看到外地民工,就会想到他们可能是我们学生的父母,为了让孩子有书读,他们甘做城市“边缘人”。
志愿者都是普通人
记者:志愿者这个群体和你在工作、生活中接触到的其他群体有何不同?
张宏涛:志愿者来自不同行业,年龄也不同,但有一点是相通的:大家都愿意为社会做点事。
莫锋:我和不少志愿者谈过心,他们与其他群体最大的不同,就是更多地为别人着想。
叶榄:志愿者大都比较重视自己的精神生活,对物质方面不太看重,有一点理想主义,有正义感和责任感,社会观念比家庭观念要强。
冯艾:我们支教队的队员互称“战友”,置身于这样的团队,你能感受到它强大的凝聚力和战斗力,还有深厚的感情。
记者:你理想中的志愿者和志愿服务是什么样子的?
张宏涛:这个嘛,我倒没想过。
莫锋:为了别人,多做奉献。
叶榄:志愿者有基本的物质保障,有一定的文化素养,善良、热情、真诚、不同流合污。志愿服务能坚持不懈、务实、不走过场,急社会所需。
冯艾:志愿服务是人人能为、人人可为的事业,我理解中的志愿者就是每一个普通人。
张泽生: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贵在自愿,自愿就能坚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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链接
10年来,35个省级青年志愿者协会形成网络,经过规范注册的志愿者超过420万人,3万多个社区青年志愿者服务站遍布全国,累计超过1亿人次的青年志愿者为社会提供了45亿个小时的志愿服务。目前,我国的志愿服务事业采用国家支持、共青团承办、项目化管理、社会化运作的发展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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